如果不是早有打算,映雪到时候真的会孤零零在草原上自谋生路,如果真到那时候临时换人,合适属官随从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大唐百姓整体识字率很低,书堂学院都是被高层垄断的,各类书籍也是被世家大族收藏起来不对外流通的,唐朝家闺女能有几箱书籍,就算是顶顶好的富贵人家了,映雪的和亲队伍里能书会写的太少了。
高门权贵的家仆都是从小培养的,冗杂的人事管理、整理各种账目,真不是东西市随便买一个奴隶能干的了的。
这个时代,对大多数人而言,出生就是原罪,上升途径基本被堵死了。有些东西,生下来没有,这辈子都没有了。
科举是诞生在隋唐时期的,但是科举真正的普及是在宋朝,映雪穿到大唐才意识到这一点,科举现下还不是主流,考试甚至是不糊名的,也就是说,考官明确知道每个考生的身份,因此,有身份有名望的人会更有机会。
诗仙李白商户出身,他心心念念的行卷,就是权贵推荐制度的产物,任你才高八斗,惊才绝艳,都干不过薄纸一张。
李白配上好剑,带上好酒,广结天下好友,闻名天下后才得偿所愿。
映雪此去北地,草原上危机重重,至今没有组建起来一支可靠的护卫队,之前是因为身份所限,如今这是和亲关键时期,也不大方便张旗鼓招揽人,映雪越发着急了。
既然和亲了,退,是不可能的,到了如今的地位更不可能,只有这个公主身份,才能不被当前的大多数人随意揉捏。
现如今,身份有了,却在出发第二天意识到,大唐公主竟然没有钱,对映雪简直是惊天一雷,基哥说好的是7世纪最强碳基生物,天可汗,大展雄图的千古半帝呢,怎么你的和亲公主都没有钱养护卫!
映雪想起来一个段子,人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人死了,钱没花了;更痛苦的莫过于,人活着,钱没了!
映雪深以为然,并发狠誓,公主要明目张胆搞钱了!
而此时驿站几里外,刚挨了耳光的娇媚女子,已经不复驿站那时模样,骑着枣红马,面覆黑纱,红裙外着黑色的绢布甲,一把金色长弓背在身后,英姿飒爽,与刚才的宠姬形象差别甚大,正骑马跟随在李大酺身侧,看样子正商量到关键处。
“大都督,都怪我,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杀掉他。
可突于这贼子,这一刀指定要不了他的命,等他回到契丹,必是大患啊,圣人那里也不好交代,我带人追上去吧,迎亲路上人多眼杂,肯定还有机会。”
李大酺不在意地摆摆手道:“不必了,一朝不成他就有防备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回首望望来时路,他漫不经心道:“既然刀子捅过了,也去闯过公主住所了表明态度了,圣人会收到消息的,咱们该做的都做了,不用再想。”
说着挥一挥马鞭:“走,兄弟们,回洛阳,老子等不及要娶公主了,哈哈哈。”
与此同时的大明宫清思殿中,一封密信送到圣人的案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修长如玉的指节轻敲桌面两下,有冷冽嗓音突然响起:“如何了?”
“回圣人,契丹来使腰部中一刀,性命无碍,饶乐君王全身而退。”小宦官跪地埋首恭敬回答,完全不敢抬头细瞧。
大殿正中那位身穿明黄袍子的男人,一只手正拿着个白玉莲花簪,要给漂亮明媚的宫装女子插鬓发上,插好后又仔细左右端详一番道:“甚好!绛唇映日,风髻雾鬓。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
他凝视着美人,眼中仿佛有着无限的宠爱,一只手抚过她轻薄纱衣:“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
怕扰了圣人的兴致,小宦官躬身爬起垂头退下,不敢再呆下去。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最不值钱的也是美人。
映雪布局两年,待圣旨赐下,一切尘埃落定,映雪也终于集齐了自己的创业班底。
东行的宽敞大马车里,轻纱遮上了窗。
映雪的四大女官一字排开,青衣,紫鹃,墨竹,白鹿,当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映雪看着自己花大力气找来的管理人才,不由再次感叹,这钱花的值啊。
“出长安城两天了,本公主不得不给大家伙交个底了。
姑娘们此刻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听闻你们在宫中不甚得意,才想着给你们换种活法,比如跟随本公主去奚部落耍耍。”
映雪有意活跃下气氛,发现效果不怎么好,姑娘们还是一脸严肃。
映雪随即敛了笑接着道:“青衣是原静妃宫里的管事姑姑,开元四年底被元嬷嬷诬陷渎职,后被发落至掖庭;
紫鹃、墨竹也例不外,都是是宫正司执法大监,开元三年底因故被调离岗位;
白鹿,乐蜀丞四大教头之一,倒是没有被罚,只是开元四年底曾公开表示愿意追随‘谪仙人’。”
不待几人反应,映雪继续道:“这两年想是都不好过,宫里规矩多,就多方求人给你们捞出来,我是有私心的,你们也知道,此去北部,本公主也是福祸难料,特请诸位女史前来相助。
如果愿意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别的不说,只一条,恢复民籍,嫁娶自由。有相中的小郎君,本公主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出嫁,有房有地有自由。
当然,若姑娘们不愿意远离中原故土,也不强求,现在就可以送你们去想去的地方,没有条件,也是恢复民籍,从此自由。”
说完青衣白鹿几人皆变了脸色,众人没想到,能出皇宫大内竟然不是侥幸,而是公主的手笔,更离谱的是竟然可以自己选择去留,一入皇宫深似海,没几个人全须全尾的出来。
而此刻没人怀疑公主承诺的真实性,身份差距太大,公主完全没必要承诺什么,婢女属官本来就归公主所有,女官地位再高,也是皇家私属,私自出逃打死勿论!
良家子的诱惑,可是太大了,一时间姑娘们都沉默了。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白鹿,只见她对着映雪拜伏一礼道:“殿下,白鹿已出内坊司,已是殿下属官,自是任殿下差遣。
公主昨日随手一曲女驸马,如同天籁之音,也唯有作曲大家‘谪仙人’能媲美了,黄梅戏曲调欢快,奴甚是喜爱。
有道是‘世人解听不解赏,长飙风中自来往’,公主身份贵重,白鹿不敢以知音相随左右,只求追随身侧,愿为家臣,一辈子追随殿下。“
要追随公主,这话分量就很重了,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是有家臣家将的,一旦效忠,等同亲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哪天碰上皇帝诛九族,这就是直系,妥妥被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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