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屈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马可以跑的这么快。

他没命的抽打鞭子,却绝望地发现,自己似乎永远赶不上前方遥遥领先的李广利。

背后是己方士兵的无助地哀嚎,已经有眼尖的看见主帅的旗帜向后撤了,这一下对刚刚从云梯上撤下来的士兵无疑是雪上加霜——初始只是一小团一小团的四散奔逃,很快就是丢盔弃甲,相互裹挟着狼奔豕突了。

刘屈氂没有再回头。

所以他没有看到,侥幸从长安城墙上逃脱,得以大难不死的右辅都尉,正在竭力地将已经濒临溃散的部队重新集结起来。

“都列阵!列阵!”他声嘶力竭地喊,“手里有长戟的去前排,手上有弓弩的去后排,那些攻城器械一概不要了!快点列阵,正面向敌,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

军司马牵着马过来,“都尉,丞相和贰师将军都已经跑了,我们也赶紧撤吧!”

都尉劈手就是一记耳光,“丞相逃了我们就得跟着逃?他是沛郡丰邑人,李广利是中山人,他们又不认识咱们!他逃了自然心里毫无挂碍!”

“咱们都是一个郡的老乡,如果你我骑着马抢先回去了,就留下这么些兄弟被敌军肆意地砍杀,日后战争结束了,咱们还有脸回家吗?那些熟识的长辈问起来,问我们二黑三牛在哪里,你敢和他们说,你把他俩丢在长安城下自生自灭吗?”

“况且四散奔逃,那不就是捆着自己的手让敌人砍!这种时候,能结阵抵抗一阵是一阵!就算敌人再能打,我也要试试,老狗也还剩了几颗牙!”

出城的北军过来了。他们明显注意到了右辅都尉的努力,于是北军并没有散开,去追砍那些四散奔逃地士兵。而是保持着阵势,沉默着向着这个仓促而成的兵阵缓缓推进。

像是一片乌云,远远地从天边压了过来。

右辅都尉拿刀的手在颤抖,他是打老了仗的,这种气势,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一只刚刚组建的,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由市人和囚徒组成的新军身上!

“是北军!”他恍然大悟。

“刘屈氂误我!这哪里是‘侥幸得了武库装备,没经过战阵’的市井之军!这混蛋!”他气的差点举刀准备去找刘屈氂算账,才想起刘屈氂第一时间已经跑了好远,估计此刻已经回到建章宫内了。

自己和剩下的三辅子弟,全部陷在此处了。

是应该结阵抵御,还是应该四散奔逃?

北军并没有给右辅都尉以思考的时间。

乌云飘到了目标的上空,随之而来的就是倾盆大雨。

排在前面的长戟兵还想努力抵抗,他们竭尽全力地把手中的长戟握紧,将尖端努力向前延伸,想要给后面的弓弩兵腾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于是北军也慢了下来,并没有选择正面和长戟硬碰硬,取而代之地是后排的弓弩攒射。

双方的人数,装备完好度,阵型和士气上都不可同日而语,自然而然地,一个照面后,右辅都尉那边,只有稀稀拉拉几只弩箭射出,而北军这边,箭如飞蝗,和他们对阵的长枪兵像是被割麦子一般,哗啦啦地倒了下去。

乌云带来的倾盆大雨如约而至,可惜是酸雨,毁掉了三辅县兵这块上好的田。

北军在沉默中继续前进,右辅都尉感受到了自己这边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要不就下令自行撤退吧?能跑出来一个是一个……

他刚刚这么想着,突然发现自己苦心维持的阵型骤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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