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妄的血,黏糊糊地沾了幕亓一一手。
背人处,幕亓一拼命地在衣衫下摆上擦了又擦,却怎么也擦不净。
讨厌!
江书明明就要答应他了,马上就要答应他了!这死太监,非要这个时候搅局!
等幕亓一回到室内,才发现自己刚才的铺位都被挤没了。室内,宫女、太监来回奔忙,幕亓一竟就这么被挤到了一边。
“紫浔姑娘,麻烦你看看沈大人的伤,今日真是劳烦你了,改日你有重谢。你们三人,听紫浔姑娘的趋使,她叫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小礼子,这是本宫私库的钥匙,你现在就去开了,里面的人参灵芝捡好的拿来备着。你,去烧热水。紫浔姑娘,可要差人往长春宫,再帮你取一套针回来?你们几个出去,守住宫门,谁也不许放进来!”
幸好鸿庆帝据说是去了朝贵妃那里,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江书吩咐完这一圈,看着下人们都井井有条地开始忙。
她跟着紫浔,凑到床边。
只觉烛火映照下,沈无妄的脸色比刚才幕亓一更加苍白吓人,连嘴唇上都一丝血色都无。
江书拧眉。
是了,沈无妄的本底子,没有幕亓一好。
幕亓一出身侯府,自小儿习武,是经过些历练。可那不过是历练,罕有以命相搏的时候。
沈无妄不一样,他下过那么多次墓,哪一次拼的都是命。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她是见过一些的……那些、那些……
“江妃娘娘,你别慌。”紫浔的声音传来,“沈大人这看着像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紫浔攥着江书的手,用力捏了捏,帮她止住颤抖,“这永寿宫中,你是主心骨。你不可先就乱了。你相信我。”
江书看向紫浔,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我信你的。”
“好,”紫浔净了手,才向身后宫人道,“帮我,把沈大人的衣裳脱下来。都和伤口黏在一处了。”
江书:“我来吧。”
她凑到跟前,迅速地将沈无妄腰侧封带解开。里面是软甲,软甲下面的原本应该轻软的布衣。现在,那层布衣和血肉都黏在了一起,再加上外面有软甲不停地摩擦,江书能清晰地看到沈无妄背上翻卷开的伤口。
她强忍住眼泪,和帮手的宫女一起,一狠心,揭开了那层被血浸透的布。
“呃——”
昏迷中,沈无妄鸦羽一般的长睫剧烈颤抖,显是痛得不轻,口中也微微气喘。人却没还有醒来。
除了衣服,那纵横交错的鞭伤,烙伤,印在肌肤上。
江书倒吸一口凉气。
听说,鸿庆帝罚人,从来不细说如何罚。如何罚,全看去领罚的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儿,在皇帝心中有几斤几两。
后宫众人,惯会揣摩圣意,捧高踩低,慎刑司更是其中翘楚。
沈无妄被打成这样,可见是鸿庆帝真的恼了他。
是为了她吗?
知道沈无妄失忆,江书不愿自作多情。
可确实是他拦在她的宫门口,救了她合宫上下人的性命。
江书咬唇,看向一旁的紫浔,“紫浔姑娘,这……”
紫浔看着眼前这一片血肉模糊,叹了口气,“是皮外伤,可也……重了些。”
那刑具上似乎也沾染了些旁的东西,需得消消毒才好。
紫浔招手唤了一个小太监过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叮嘱他回长春宫去拿点药。
小太监走了,紫浔才安慰江书道:“不棘手,只是沈大人受了伤,要遭点儿罪。另外,只怕他今晚叫冷风吹了一宿,怕是要发些寒热,只要退了烧,熬过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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