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已经在这片大地上灭亡十年了...

...

“保护‘图书馆’逃离,是我们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任务。”

“收到!”

“我们所背负的是整个人类文明的延续和繁荣!”

“明白!”

“我们拼上的是我们的性命!”

“...”

“了解。”

“螨虫”的入侵,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没有人想到,短短二十年,这群星海中的浪客,就已经把这片大陆的原住民驱逐出原本属于他们的家园。

人类将所有事关人类文明,人类历史,人类科技的一切书籍将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全部搬离,它们都被存放进“图书馆”里,逃逸出这片大陆,将前往星海深处漂泊,期待孕育出新的文明,以此延续人类的文明。

我叫安娜苏?克莱因斯顿,现在是一名滞留者,我从黑暗中活下来,为的是掩护“图书馆”的撤离,完成许多先知交代给我们的任务。与我一起完成这个任务的,过去有着癸癸、莱特妮丝、青黎以及我们的华利队长。这里是滞留者狮子座第二小队,我们滞留者面对的是,看不见的敌人,“螨虫”们。我们是骑士,我们是英雄,我们亦然是:炮灰与牺牲品。

不安,也许是我们一整天的状态。

“这个叫桂花糕,超好吃的哦!”癸癸在笑。又或许,有时候心情会好一点。

我们都很饿。太阳熄灭之后,这片大陆上已经很难寻找到任何适宜我们食用的东西。我们围坐在火堆旁边,吃着那有点被冻得发硬的糕点,有一股花朵的香味扑鼻而来。癸癸的家乡,听说是在一条巨大的川流不息的江河旁边,有一片花田漫山遍野地长在环绕流过的山上,红的青的紫的,会给山丘披上一件美丽的嫁衣。透过手中的糕点,太阳熄灭之前的大陆上的风光,似乎若隐若现出现在脑海里...我们狼吞虎咽地吃着。莱特妮丝被用火烤过的桂花糕黏住了牙,青黎在洞口站岗,华利队长在给我们所有人整理着武装,将剑磨得透亮。癸癸捧腹笑着,她的酒窝似乎在火光中闪着光,她很喜欢笑,她是个开朗的女孩,她来自神秘的东方硕大的繁荣国家,她的笑让我们所有人安心。

她生活的家,与她的故乡的美如出一辙。

“花开了呢。”

“真好啊,它顶着黑暗,仍然绽放了自己的美好呢。”

癸癸的家就如他的故乡一样诗意,唯一的收入来源,是父亲种植的桂花树。他们每年春天,桂花开花的时候,就会把一片片桂花叶摘下,放进木桶里捣碎,把它们做成桂花糕,以及酿成桂花酒,送往城里售卖。

他们住在山坡上,春天的风,总是能吹拂到那片颜色如云般清澈的挂画林。春天的收入,就是他们一年的生活。但是,随着太阳的日益黯淡,一切都变了。变得恐惧变得难过。

“父亲卧床已经三年了,村里的郎中已经没有办法了...”

“每天都记得把从郎中讨来的熬给父亲喝。”

“剩下的草药还能熬两天的份,可是,姐姐,我们已经快没有钱了...”

“家里还有三瓶桂花酒,我去集市把它们卖了。”

“那是父亲的...”

“管不了这些了。”

“花,那些花...开了吗...”她的父亲颤颤巍巍地起身,哽咽着。

“父亲!”癸癸放下手中的包囊,转身看向父亲的床铺。

“太阳已经完全熄灭了,院子里的桂花树已经开始枯萎,再没有可能开花了。”

“不,弟弟,你们得去‘图书馆’,在那里,你们可以活下去,可以再种植桂花树,可以再看到桂花开花。”

“可是,‘图书馆’我们没有资格去啊。”

癸癸再次背起了背囊“我要成为滞留者,滞留者的家人,都可以被允许进入‘图书馆’。”

“姐姐!可是,你会死的!”

“等我把钱换回来,去再讨三天的草药熬给父亲喝,剩下的钱去买些食物吧。五天后带着父亲去‘门’那里,我走了。”

“可是姐姐!”

“把酒给我留一瓶,剩下的换钱足够了。”她的父亲再次躺下,闭着眼睛。“吴桂癸...你的剑术,你自信,我也一样...但是,要活着到达灯塔下面。‘图书馆’到达灯塔的时候,你若不在那里,我就再不是你的父亲。”

“这样的未来不可能出现在你的眼前的!”

癸癸笑了。她推门出去。微笑一直挂在她的脸上。门外山坡上的一片桂花树,树枝像刀一样锋利像矛一样尖锐,在黑暗中摇摆,想要摆脱死亡。

癸癸和弟弟还有父亲母亲,本来生活在这令人无比向往,令人陶醉的美丽的的林间,靠山吃水。桂花开尽,是它对着癸癸在笑,对着这片美丽的大陆在笑。

她将钱带回,放在父亲的床头。那天晚上她点着油灯,用小刀将桂花木削成形状,她彻夜未眠,用这散发着幽香,象征着过去的平凡而美好的生活的生命之木,变成了她手中斩尽自己家人前行道路上荆棘的武器。

“桂花啊桂花,你陪着我,就会像父亲和弟弟他们陪着我一样。我们一定会是最快赶到灯塔的,你说对吧!”

她将手指咬破,留下鲜红的血来,拿来一个碗接住,又倒入了一碗桂花酒。她将这碗酒洒在剑身上,那剑缓缓冒出一丝一缕耀眼的光线来,夺走了油灯的光亮。她似乎感受到了,那桂花剑,它在赞同她的话,就像是她的家人一样。她那天晚上对着那把桂花剑,讲述了她和她的家人一生的故事。

“螨虫”侵蚀了每个人的生活。

“癸癸呢!?”华利队长嘶吼着。

我们的盔甲上面满是伤痕,我的腿甲已经脱落,我的腿有一股撕心裂肺的痛顺着身体直冲大脑。华利队长的剑已经折断,莱特妮丝和青黎昏死在我的腿边。那是一场大战,我只记得,一个城墙高的触手,它融入黑暗中,浑然不知,像是沙海里的虫子,只是看不见的虫子,它从溶洞深处伸来,那看上去就好像是。

神。

“队长...癸癸她...被拖进黑暗里了...”

“...留在这里吧...它们,已经走了。”

我在地上痛苦地爬着,将昏死过去的队友用腰带上的铁链拴住,爬至华利队长的身边,被搀扶着坐起,坐在早已经熄灭的篝火旁边。

我亲眼看见,那个披着红色丝绸披风的开朗的女孩,被触手接触的那一刻脸上恐怖的表情,五官扭曲,瞳孔就像是要跳出她的眼眶,泪水,汗水,口水掺杂在一起,从她的脸上七窍里杂乱地流出来。她的剑掉落在我的脚的旁边,慢慢的,流出晶莹的液体,我明白的是,她在哭,绝望的哭。“螨虫”究竟是一群什么东西,在那一天我们似乎得到了新的答案。

癸癸她总是对我们笑着,唯独那一天,她冲至那巨物身后,莱特妮丝,青黎,华利队长,他们再没看见过癸癸的笑容。而我,却只看见除笑容之外的其他东西,令我恐惧的东西,原来也能出现在她的脸上。她死了,在再没有人欣赏她的笑容的时候,她被拖入了黑暗,融入了无限的深邃中,再没有声音。安静,诡异,充斥了她的死。只剩下那把桂花剑,掉落在地上突然化为一滩灰烬随着风消散而去,随之而去的还有那漆黑中本来生机盎然的由那剑召唤而来的绿色枝条。只留下她剑上的一个桂花木配饰,我拖着伤残的腿将其捡起,而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涌入了我的脑海。

...

我们的死,似乎是必然的事情,只要我们还活动在熄灭的太阳底下,我们还存活在无垠的阴云里,这些可怖无情的怪物,就会不断涌出,觊觎着大地上的每一个灵魂,将其吞噬殆尽。

我们不再安心,我们失去了我们处于黑暗中最美的一盏明灯,只能闻见桂花的香味,似乎还飘荡在我们的身边,那无形的,令人陶醉的气味,没有温度,没有视感。

但是我们是幸运的,狮子座的第一小队已经被清剿解散,第三小队已经与我们失去了联系。而我们,只是失去了最活泼最可爱的队员而已。这一股幸运的涌来,随之到来的是,我们接替了第一小队未完成的任务,去往克莱尔山上的灯塔,启动那盏灯,为“图书馆”指明方向。我们是幸运的,因为我们剩下四名队员,山上那灯塔的顶端,为未来人类带来一丝氤氲...也许吧,我也许能撑到吧...

太阳熄灭了太久太久,我们在黑暗的平原上行进了太久太久。风,不停地吹拂着脚下早已经变得像是树根一样坚硬的草,还有我们。华利队长搀扶着我,我的右腿,已经失去了知觉,青黎和莱特妮丝在前面用剑处理着坚硬的杂草,我们残破的披风都在风中无规律地摆动。

青黎和莱特妮丝,他们的背影在这一刻看上去是那么可靠。青黎来自东方的岛国,他出身于剑术世家,在人类撤离的“调度”时期,他偷走了兄长的征集令,加入了滞留者。

“你必须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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