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个杯”是温海市当地方言里一种极富标志性的问候语,有着热情亲切问候的意寓,类似盛海方言的“册那”、粤语的“你个扑街”、甬城方言的“娘希匹”、闽南语的“甘霖娘”乃至英语的“F**K YOU”等。

陈妈或许是由于财运临门以至于太激动高兴了,也恰好客户提到了杯子,以至于当着儿子的面口吐芬芳。

当然,也跟看见儿子老练的抽烟有关。

正所谓游子手中烟、慈母手中棍。

结束跟客户的通话后,陈妈捏着那根才抽了小半截的香烟,仍然怒形于色,板着脸训斥道:“什么不学,偏偏学这个,你才多大,就染上这种坏习惯,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世安只能垂头挨训,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重生归来,抽烟的习惯还留在思维里,只是青涩干净的身体显然还不适应尼古丁的侵蚀。

而那个无良坑人的表舅在旁继续吞云吐雾,笑道:“表姐,消消气,世安现在也是大人了,这种东西迟早都会学的,没啥大不了的。”

“你说得轻松,换作你儿子试试?”陈妈觉得他在幸灾乐祸。

“我之前有试探过我儿子,他不抽。”表舅沾沾自喜。

陈世安插嘴道:“表舅,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子只是在你面前不抽,要不你接下来留意一下烟盒里的香烟隔天有没有变少?”

表舅的脸色一僵,夹着香烟的手微微颤抖了两下。

报复完了表舅,陈世安又涎着脸跟陈妈说道:“妈,我只是学人抽两口玩着,真没染上烟瘾。”

这是实话。

即便是前世,陈世安抽了二十年的香烟,烟瘾也没有形成,无非是工作时烦躁有压力才会抽,要是生活轻松悠闲,他根本没有抽烟的念头。

“多少人就是因为觉得新鲜好玩学抽烟,结果染上了烟瘾,戒都戒不掉,你说得轻松!”陈妈没好气道。

“那我保证以后不抽了,看在我这次劳苦功高,就当将功抵罪呗。”陈世安陪笑道:“另外你接下来也试着戒戒酒,对身体不好,还耽误事,你看这次生意都差点黄了。”

陈妈反被揪住了小辫子,讪讪道:“那我不也是及时弥补错误了嘛,再说喝酒那是为了放松心情,心情好了,人才健康长寿,你看你太爷爷,天天喝酒,都活到九十几了。”

“太爷爷好像也天天抽烟。”陈世安补充道。

陈妈再次语塞,脸色变了变,丢弃了烟头,无奈道:“唉,你长大了,又有学问,妈说道理说不过你了。”

“天大地大,道理最大,但在这个家里,还是您最大。”陈世安绕到母亲的背后,给她按摩肩头。

前世有一段时期,他没少跟母亲拌嘴乃至争吵,重生返程,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其实陈世安在学生时代还是很乖巧的,由于陈爸是闷葫芦,因此他对母亲几乎是言听计从。

只是当陈世安步入社会后,恍然发现父母传授的人生经验并不能让自己过上富足顺遂的生活,反而处处碰壁踩坑,就选择了重塑为人处世的策略。

这个过程,必然会造成家庭关系的割裂和矛盾。

可以说,陈世安的“叛逆期”来得比较晚。

直到有次吵嘴过后,母子足足小半年没说话,中秋节时,陈世安开着刚买的宝马五系回到家,陈妈看见后,只是欣慰一笑,并说了一句让陈世安刻骨铭心的话:“你是对的,我们都老了。”

那时,陈世安清晰看见了母亲双鬓冒出了一些银发,忽然觉得挺操蛋挺没意思的。

一向沉默寡言的陈爸也偷偷问了陈世安一句:“这次吵赢了,心里舒坦了么?”

从那之后,陈世安总结出了一个人生哲学:家真的不是一个适合讲理的地方。

“好了好了,表姐,世安这岁数总会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再说他这次干得不赖,跑下来两个大客户,要是都搞成了,怎么也能赚个两万多。”

那位表舅或许是良心发现,帮着打起了圆场:“到时我们这些亲戚再凑一凑,就赶紧把赔偿款给交了吧。”

“急什么,我儿子跑下来的客户还没联系完呢,反正这次我宁可卖机器,也不会问你们借钱。”

别看陈妈大大咧咧,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都唯独在乎面子。

据说,陈妈当年在娘家那边就是小公举的待遇,婚后也是能自己丰衣足食的,就绝不吃嗟来之食。

直到后来他们家为了买一台印刷机创业,到处东拼西借,却是没少遭白眼。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与世无争的陈妈变了,变得要强了,立誓要努力赚钱、还清债务。

长大后陈世安才知道,父母之所以会豁出脸借钱创业,就是为了给自己赚学费、结婚钱……

当即,陈妈又振奋精神,拿起座机,把昨天未接的另一个宜乌电话回拨了过去。

不一会,屋内再次传出了陈妈欢喜的叫声:“三万张传单是吧,没问题,小意思。”

……

截至目前,一共三个展商表达了下单的意向,至于剩余两家跑过却未致电的展商,陈世安也没强求。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