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臣的心中,学校里就是天堂,家里就是地狱。
其实,家里原本不像如今这样令人恐惧的,一切都好像是从六岁那年开始的。六岁前自己一直没挨过打,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能吃上,个头长得也比同龄孩子高一些,壮一些。最难忘的是自己从未干过什么家务活。
六岁那年,家里有了弟弟。弟弟白白胖胖的样子非常可爱,胖胖的脸蛋可爱,胖胖的小手可爱,胖胖的小脚丫可爱,胖胖的小屁股可爱。刘臣极其喜欢弟弟,抱着亲,搂着亲,给弟弟洗手时亲手、洗脸时亲脸,给弟弟洗脚亲脚、洗屁股亲屁股,给弟弟穿衣亲、穿鞋亲,可爱的弟弟让人亲也亲不够,亲脸蛋儿,亲小手,亲屁股,他亲吻弟弟的一切。
可是好景不长,不久家里的情况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爸爸妈妈对自己再也没有笑脸了。挨打挨骂渐渐成了家常便饭,还有干不完的家务活,越来越让人深恶痛绝,买油盐酱醋要跑出很远,商店开在楼房区。买煤的路更远,还要穿过楼房区。买东西的事都是妈妈先领着他买一次,算是教他,从此以后就归他自己办了。买煤比较麻烦,得先付给一个老头五分钱,那个老头才肯用推车把煤送到家里。然后,刘臣用一个抽屉样的筛子,双手端着左右晃动,把煤分成块煤和面煤。块煤要码在后墙根下,留着冬天烧炕用;面煤要加上粘土,和上水做成煤球。家务活中最令人发愁的,毫无疑问就是买煤、筛煤、挖粘土、做煤球了。夏天还好对付,冬天一做煤球,刘臣的两只手就冻得不像自己的手了,又红又肿,疼痛钻心。
上学后,妈妈不肯让那个送煤老头挣五分钱了。爸爸就在一块旧菜板下面装了四个拳头大的铁轮子,再拴上一根绳子,成了一辆小车。这辆小车一拉起来,四个轮子发出极大响声,街上像是在过坦克。爸爸在车上摆放一只柳条筐,用它装煤。从此,刘臣就用这辆车买煤。他的小车比不了老头的推车,买一次煤他得来回跑六趟。劳累不算,稍有差错还得挨打。煤渣没扫净挨打,粘土加多加少都挨打,做煤球加水多或少也挨打。赶上天气不好,煤球干不透,他还得挨打。有时,并没有什么差错,只要爸妈看着不顺眼就挨打,挨打了还不准哭。有一次给爸爸端的洗脚水有点凉,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刘臣两眼直冒金星,愣在原地发呆。妈妈抱着弟弟过来,把手伸到盆里,
“还不快给你爸加点热水。”
“暖瓶里没水了。”刘臣一只手捂着脸说。爸爸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他的身子腾空朝墙上撞去。身后的墙又把他反弹回来,使他一头栽进洗脚盆里。水洒了一地,洗脚盆也碰掉了瓷。他慌忙爬起来,妈又在他的耳朵上狠拧了一把,
“还不快去烧水!”刘臣刚要出去烧水,脸上又挨了一记耳光。
“老子不洗了!”爸爸又一记耳光扇了过来,
“不许哭!”
“我、、、、、、我没哭、、、、、、是水,不是…眼…眼泪…是水啊……”
“啪!”刘臣又挨了一记耳光,
“我没哭嘛、、、、、、是水、、、、、、是水、、、、、、”
“啪!啪!啪!!!”爸爸又是左右开弓,五六个耳光打了过来。
“你他妈的还敢犟嘴!”妈妈揪着他的一只耳朵把他扯到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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