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以少寂的沉默结尾了。

谢玉昭以为他还是知道“羞愧”这两个字怎么写的,便很体贴地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而加入了脑海中传音火热的四人。

【家人们,我已经搞清楚这个戒指怎么用了!】陆衷大声宣布:【我能用它变成一坨烟,是个超级牛比的保命神器!】

已经习惯他爆炸式遣词的伏流火恭维道:【那确实厉害。我倒是看到了点原主小时候的记忆,挺炸裂的。你们呢,都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原主在昆仑山的几个片段,顺带一提,咱俩好像是要找个叫‘神尾’的东西,后来得知那东西在祭山就组团过来了,】阿宓仔细回忆着在时空回溯里看到的内容:【我本来是不太想跟你一起去的,因为咱俩关系不太好,我一直很生气为什么昆仑金丹第一剑不是我而是你,所以很烦你。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咱俩还是一起去了。】

她忍不住吐槽:【在我看到的记忆中,原主真的特别狂,她不止是烦你,除了咱师父,她谁都看不上。】

伏流火怪叫一声:【这阿宓搞什么?懂不懂尊老爱幼,我可是她大师兄啊!】

【大师兄八师兄的,在她眼里算个屁啊?】阿宓面露鄙夷:【咱们还有个小师叔,叫泠水,是咱师父最小的师弟,化神修为,在修真界可以横着走了吧?结果原主每次看到他连个眼神都不屑给的,简直把目中无人四个字诠释到了极致。】

【我靠,我原主也老狂了。】说到这个话题,陆衷忍不住插话:【魔域从前任魔尊死了就一直不太和谐,拥护女魔尊的‘新党’和反对她的‘旧党’天天打架。你们都知道这女魔尊上位的时候把前任魔尊和他身边人都杀了个干净吧?那个追杀我的傻比就是当时的漏网之鱼,能在大乘手底下活着逃出来多牛比啊。但是!我看到的记忆里原主好几次在魔域疯狂挑衅那人!】

【什么‘你这种垃圾活在世界有什么意义?’,‘对你主子这么忠心不如我现在送你下去见他?’之类的,我勒个玉皇大帝!】他难以置信地比划着:【能想象到吗?一个金丹,跟人家一个化神的装比,我靠,怪不得他对我穷追不舍,我要是他我也恨不得给我自己两个嘴巴子。】

【...太狂了。】伏流火自叹弗如:【你俩真的太狂了。】

谢玉昭:......

果然他们从不同的记忆碎片中看到的原身性格和她看到的时空回溯里看到的都能完美对上。

阿宓和陆衷一个天生剑骨一个天魔之体,简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什么都不用做光往那一站天赋就能横扫同道,人家虽然狂,但是有资本。

是真正意气风发、睥睨同龄的天纵之才。

她突然瞥见站在阿宓剑上沉默不语的裴文竹,开口问道:【文竹,你看到什么了?】

她好像从秘境出来就闷闷不乐的。

【...没什么。】裴文竹面露纠结之色,组织一番语言才道:【就是看到了些以前原主在宗门的事,记忆里有那个崔时。】

【崔时?】阿宓好奇接口:【是那天发现你在摆摊的无妄山弟子吗?腰间别根笛子,哭哭啼啼那个?】

裴文竹应了声,神色复杂道:【他知道我是妖。】

自修真界传出女魔尊乃是妖修入魔的消息,在三族鄙视链里面,妖已经沦落到了最底端。

自诩正统的魔修恼恨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入流妖女血洗祭山魔宫,自诩正派的仙道也唾弃鄙视他们,导致妖族在哪边都不太受欢迎。

魔域和仙界的妖都很受排挤,以至于妖修不得已藏起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妖族特征,才能在修仙界混口饭吃。

裴文竹乃无妄山掌门弟子,地位崇高,可现在她的命脉却握在一个无妄山小小的筑基弟子手中,若是妖修的身份暴露,也难逃被驱逐出宗的命运。

陆衷迟疑片刻,语出惊人:【...不如我们转道回去把那小子杀了吧?】

【你在说什么疯话!】阿宓面露惊恐:【你现在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杀人’这么恐怖的话?你不会看了陆衷的记忆也入魔了吧?】

【慎言啊你,我们魔修只是功法与你们修仙的不同,】陆衷立刻为自己和整个魔域辩驳:【别太刻板印象了,在这个世界堕落的人被称为邪修,少污蔑我们。】

【乐观点,万一崔时是因为跟你关系好才知道你是妖呢?】伏流火开始和稀泥:【他要出卖你早出卖了,那帮无妄山的音修也是听说你死了来找你的,又不是听说你是妖来追杀你的。】

【但是,】裴文竹面无表情:【裴文竹也很狂,在宗门根本没朋友。】

伏流火:......

他有点抓狂:【你们这帮脾气古怪的天才能不能稍微注重点社交啊?!】

阿宓神色幽幽:【大师兄,在我看到的记忆里,你也是‘脾气古怪的天才’之一。年纪轻轻横扫金丹,被封昆仑金丹第一剑,平时光顾着练剑,谁都不爱搭理的。】

她艰难总结:【反正,咱们几个人缘都不太好就是了。】

然而裴文竹的话却是提醒谢玉昭了,这个小团队的不止只有裴文竹一个妖修,还有她这个被迫从人修变成妖修的。

裴文竹还好,虽然宗门内有知道她底细的同门弟子,但她将妖修特征藏匿地十分完美——完美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变回原形,反之,谢玉昭那条大尾巴明晃晃地在外面晃着,无比嚣张地向众人宣布她的妖修身份。

她幽幽叹了口气,只能寄托希望在从寂山到昆仑的路上能够寻得什么遮匿气息的法子,否则她连昆仑山的山门都进不了,只能被迫去流浪了。

除却阿宓,少寂和伏流火都是金丹巅峰的修为,三人全速前进,在日落之前随便选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村子歇脚。

自打上次数次尝试睡觉却失败之后,众人此时已经没了什么睡觉的欲望,草草在村落外围一人寻了棵树端坐冥想,轮流守夜。

此刻守夜的是阿宓和伏流火,谢玉昭这具身体灵力深厚,脑海中镌刻着无数奇妙术诀,她将自己在秘境中看到的时光碎片呈为图像投映在二人脑海中,惹来一阵惊叹。

阿宓满眼崇拜:【好方便的能力,昭昭,你这具身体法修天赋这么强,肯定也在修仙界赫赫有名,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打听打听法修的天才都有谁,说不准就有你一个!】

伏流火很是认同:【我是明白了,这剧本纯天才流,讲的就是六个修仙界天才之间的故事,我们四个都这么有名了,你和少寂也不会差的。】

谢玉昭也觉得此法可行,比起最初十分迫切的想要得知原主身份的她现在反倒不是那么在意了,毕竟摆在眼前的问题不止这一个,急不得。

不知为何,今晚的她竟然隐约有了困意,她和二人打了个招呼便阖上眼。

疲惫感突如其来,如潮水般深深将她裹住。

在她身后冥想的少寂眉心微皱,突兀地感受到了一股浓稠汹涌的困意。他心中警惕,释放灵力与其抵抗,却还是未能逃脱,神识一轻,转瞬便被带到另一个世界。

-

半梦半醒之间,谢玉昭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脊背。

那只手纤细温柔,是个女人的手。

怎么了?阿宓...还是文竹?

她缓缓睁开双眼,朦胧望去,却见到一张陌生女人的脸。

那女人一身月白色道袍,长发随意挽了个道髻,用一枚剑簪固定住,腰间缠绕着一把软剑。她的面容柔美昳丽,丹凤眼斜斜上挑,带了几分凌厉,然而含笑看来,只感到如沐春风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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