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挣扎着起来说话,贾赦却先她一步,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胡子,问王夫人:
“王氏,你莫要顾左右而言她。我就问你,林家妹夫说的,你早就在敏儿出嫁前,就使人在她的嫁妆里做了手脚,你认是不认?”
王夫人不作声,只是执拗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贾赦也不指望她会回答,接着问:“我再问你,每年给林家送的节礼,是不是你也每每在其中动了手脚?这次是不是还买通了敏儿的陪房,想对成玉下手?”
“我再再问你,林家的那些御赐之物,为什么在我贾家有那么多?老夫人,这话你再想想该如何答。这是御赐之物还好说,还有多少不是御赐之物,是林家历代主母的陪嫁的,也被你们想办法弄来的?”
“我还要问你,你为何要对我贾家的祭田下手?别的你动也就动了,可你不知道,祭田是我贾家的根基,是我贾家子孙后代最大的依仗,是族里最重要的东西吗?”
“还敢重利盘剥,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你要累得我贾家满门上下抄斩吗?你是不是还做过其他的事,有没有打着我贾家的名号,在别的地方取利的?!!”
“中饱私囊也就算了,可是你却做了这些人神共愤的事,还都要栽在我二弟的头上,可有人逼你做这些事?你口口声声说我二弟没本事,可是你又有什么本事?这贾家上上下下,真的就个个都对你不起?”
他今天本就一改往日颓唐的样子,虽然胡子还没来得及刮,可是着了一身箭袖,头发束得紧紧的,虽然肚子些微地大了些,但还好,还留有几分当年那个翩翩少年郎的影子。浑身气势全开,虽然声音不大,可是话语里,却充满了杀气。
当然这些话,是林如海在信中跟他说的。他自己暂时说不了这么逻辑通顺的话。
当然,他也是想这么问的。因为他实在是搞不明白,王夫人这么做的原因。
王夫人本来听他的这些话,脸色越来越苍白,可是听到最后,却突然就有点发疯:
“你们就是对不起我!!你们个个,都看我不起!!从我嫁过来,那个贾敏,第一天我给翁姑敬茶,她就拿话点我,说我不识字,说我配不上你们贾家老二!!贾老二即使没当面说过我,可是也是一直嫌我!!说我连个字都不会写,佛经都不会抄!!”
“特别是你,贾恩侯!!为什么要娶那个张氏!!不管我去哪里赴宴,哪怕是在我自己的娘家,所有人都在拿我跟她相比!!话里话外,全是她是多么的出色,什么都会,什么都好,家里家外一把抓,做事做得滴水不漏!!而我呢,一说起我,就说,当个小儿媳妇挺好的!倒是儿女缘分深,只要会生,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求别的了!!”
“合着我就只有会生这一个优点!!”
“别以为老太太对我有多好,那是你们不知道,当年她也就是拿我来压张氏!在不停地敲打她罢了!!背地里,还不是老嫌我不通文墨,管不住她那个才高八斗,只是时运不济的好儿子!!贾存周,我还不怕你知道,你真当,你那好儿子贾瑚落水,只是个意外不成!!”
这最后一声一出,简直就跟炸了一个响雷一样,贾家祠堂里的那些男人,全部都站了起来。祠堂里也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贾瑚那是何许人,那是从小就被贾代善带在身边,亲自调教,意图传承自己衣钵之人。正儿八经的长子嫡孙。不仅从小有一身神力,还是个过目不忘的,五岁就通读了四书,贾代善老是说,此是吾家千里驹!!
听王夫人这个意思,难道贾瑚的去世,和贾母有关系不成?
贾赦和贾琏的眼睛都变得通红,死死地盯着椅子上的贾母。
贾母再也装不成睡了,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是,当年瑚儿落水,是我派人做的。”
贾赦心中怒极。
“母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瑚儿有哪里对不起你!!难道他就不是你的亲孙儿吗!!还是我贾赦,有哪里对你不起!!”
而这时,祠堂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威严而低沉的嗓音:
“赦弟,这件事,婶娘当年也跟我商量过,是我点头同意的。”
众人向门口望去,只见来人着一袭道袍,背手站在祠堂门品,稀稀落落的头发在头顶盘了一个髻。竟然是一直在城外道观修道的贾敬,赶了回来。
他毕竟是族长,他人一到,族里的人都站了起来。
贾敬缓缓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先向贾赦作了一个揖,
“赦弟,这件事我闷在心里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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