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家房后,孙铁牛仿佛被雷狠狠劈中。

整个人痴痴傻傻、呆呆愣愣地杵在原地,如同丢了魂一般。

透过上房敞开的后窗户,他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屋内。

里面的每一处细节都无比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只见自己的老爹孙富贵稳稳坐在主位上。

那张满是横肉的脸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神情,嘴角沾着饭粒,却丝毫不在意。

老娘吴莲在一旁忙前忙后,脸上堆满讨好的笑,不停地给孙富贵夹菜。

二弟孙大刚坐在孙富贵旁边,弓着腰,一脸谄媚,那阿谀奉承的样子让人恶心。

还有老二一家的三个孩子孙晓燕、孙晓莺、孙晓勇,也围坐在桌旁,欢闹嬉戏,完全不顾及别人。

这一大家子此刻正沉浸在其乐融融的氛围里。

面前摆着香喷喷的二米饭,热气腾腾,香气诱人。

桌子正中央那盘鸡蛋炒青椒,金黄的鸡蛋和翠绿的青椒相互映衬,散发的浓郁香味。

即便孙铁牛站在屋外,都仿佛能直直钻进他的鼻孔,刺激着他的神经。

背着他们偷偷享受这般美味也就算了!

可此时,孙铁牛却无比清晰地听到从屋里传来的那一句句如利刃般的辱骂之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他心上。

屋内,孙大刚斜着眼,撇着嘴,阴阳怪气地说:

“爹,依我看呐,孙铁牛那一家子平常吃得太饱,力气没处使。

瞧瞧他们那劲头,说明咱给的粮食太多了。

要不今年咱们再多卖出去一些粮食,给他们西厢房的份量再狠狠减减。”

孙老太太吴莲听到这话,满脸皱纹的脸上立刻显出刻薄与恶毒。

她尖着嗓子赶紧接话:“我看行!

你瞅瞅那个瘟大灾的郭逍遥,今天居然敢把饭盆掀了,真是把他们惯坏了。

就得让他们饿着,不然还不得天天闹事,反了天了!”

“不行,现在给他们吃的玉米面糊糊已经稀得能照见人影了。

要是再少,哪还有力气干活?

那田地里的活儿谁来干?

就算是使唤牲口,不也得给点草料嘛!

咱们可不能把他们用得太狠喽,不然把人逼急了,不好收场。”

孙富贵一边大口嚼着饭菜,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们就是贱命一条,饿死了也是他们活该!”

孙晓勇脸上此时满是狰狞与恶毒,他咬牙切齿地说,那凶狠的模样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

“就是,来不来就敢掀饭盆了!

不狠狠收拾他们一顿,以后还不得无法无天,骑到咱们头上来?”

孙晓燕跟着附和,眼神中满是不屑与轻蔑,仿佛在谈论着一群毫无价值的蝼蚁。

“要我看,就得罚他们一家三天不许吃饭。

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看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放肆了!”

孙晓莺也是忿忿不平,那尖细的嗓音格外刺耳,像一把尖锐的锥子扎进孙铁牛心里。

“你们呐,懂不懂什么叫小不忍则乱大谋?”

孙富贵夹了一块炒鸡蛋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恶狠狠地说:

“不能逼得太急,过几天等这阵风头过去,再把该扣的、该罚的都给找补回来。

牲口要是闹圈,不收拾怎么行?但也要讲究方法。”

说罢,孙富贵眼中寒光一闪,那阴森的目光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孙大刚听了,忙不迭地点头,他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尽显猥琐。

老爹的意思他怎能不懂,这就是所谓的“秋后算账”!

“回去吧!”

许久许久之后,孙铁牛那低沉且充满无尽沧桑与无奈的声音,仿佛从幽深的谷底缓缓升起,艰难地对妻子说道。

赵桂云伸出那双略显粗糙却充满力量的手,轻柔且坚定地扶着他。

两人的身影在上房后窗户透出的昏黄灯光下缓缓移动,最终回到了十分简陋的西厢房。

他们的西厢房,连电灯都没有,孙老太太说电费不少钱,能省则省!

“桂云啊!这些年让你跟我受苦了,摊上这样的家人,是我对不起你!”

孙铁牛,这个向来铁骨铮铮的汉子,哪怕当初腿被无情砸折时,都紧咬牙关,不曾掉一滴泪。

然而此刻,他却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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