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宫,董猛早已候在那里。贾南风和衣躺在床上,闭上眼:“小猛子,快来给本宫揉揉,本宫真的累了。”

董猛上前边揉边说:“娘娘,今日奴家带了一些钱物到西面的白马寺去了,没寻见西域僧人浮图澄。”

“是的吗,怎么回事?”贾南风闭着眼问。

“白马寺里面的一个老和尚接待了奴家。老和尚说,西域大和尚云游在外,实无归期,走之前留下两只一模一样的锦囊,交代宫里来的送一只,府里来的送一只。还说谁家主人把里面的内容揣明白了,这恶梦也就结束了。”

“拆开看看吧,里面是些个什么东西啊?”

董猛小心翼翼打开锦囊,小心翼翼从里面取出一张剪裁成莲花的左公纸,打开,递给贾南风。贾南风接过小纸片,上面清晰地写着一个大字“彌”。

“彌!”贾南风皱一下眉,悟不出一个所以然,又闭上了眼睛。

董猛也没敢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揉着贾南风的后背。

突然,贾南风惊起,大喊一声:“本宫明白了!”把董猛和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慌忙跪下来。

“这‘爾’不就是‘汝’吗?汝南王的‘汝’吗?”

董猛爬起来说:“娘娘,娘娘提到汝南王,叫奴家又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奴家在白马寺,也看见了汝南王府上的人。”

“他们在那里干什么?”

“奴家看见汝南王的人也是来求浮图澄的。老和尚把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锦囊给了他们。”

“什么?”贾南风拿起写有“彌”字的纸片,久久说不出话来。

王衍从求振贷御史一职不成后,总觉得汝南王对他是若即若离,心中很不安。清楚一旦失去汝南王的青睐,光有所谓的清谈在有晋混,什么也不是。

王衍想,应该让汝南王明白我王衍的一片诚心。怎么才能让他明了我的一片诚心呢?送礼,只有送礼,送上一份能真正打动他的厚礼。又想,送什么好呢?钱吧,他多得似粪土;女人吧,又实在拿不出出色的。对,送古玩珍奇,让他爱不释手,爱到想把它陪葬进坟墓。

他想起了自己府上的那一对绿玉青蛙,天下绝无仅有。真青蛙大小,通体翠绿,双眼是一对黑宝石,两嘴微张,红舌头伸出一点,如果有迎面风吹来,青蛙肚里还发出“呱呱”的叫声,活灵活现。父亲秘密传到他手上,从未舍得给人看过,包括堂兄王戎。现在想要送给汝南王,还真心疼了。毕竟是无价之宝啊!

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送吧,不舍如何能得。”

于是,王衍揣着绿玉青蛙独自来到汝南王府。以前很多时候都是王戎带着他,有什么事总有王戎替他圆场。虽然现在他已官至尚书令,清谈之名也以传遍天下,但只身前往盛气凌人的汝南王府,心里还是忐忑不已。

汝南王府的后院很大,很豪华。王衍进了院子,看见司马亮在舞剑。

他从未见过有人会这般舞剑:

院子中央,用丝网围出一方空地,汝南王在围住的空地里握一柄剑摇摆舒展,由于肥胖,显得很笨拙。有趣地是,围着的地方还放有几只兔子,供舞剑者点杀。虽然空地不大,兔子也不少,但由于汝南王笨拙,怎么用剑也伤不着兔子。舞了半天,没有效果,汝南王便心浮气乱,剑没了章法。兔子胆大了,有时竟从他的胯下从容来往。

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汝南王有些力不从心,但他没有停住,咬紧了一只最肥胖的兔子不放。宝剑在空中摇晃,没有力度,更没有杀气,小软棒似的。兔子们胆子更大了,有一只甚至还停下来寻觅食物。汝南王又瞄准了一只停下来觅食的兔子,举剑从上往下一劈。觅食的兔子感觉到危险,对着汝南王望了望,然后把身子挪了挪,剑已落下,从兔子的后面落下,砍伤了兔子本来就短的短尾。兔子“倏”地一下,窜起老高,向汝南王扑来,汝南王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将身后的另一只兔子活活压死。

“好剑法!”王衍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时机,来到丝网外,“别人也许能杀一只兔子,但绝无可能似殿下这般准确地剁掉一条短尾。殿下真是好剑法。”

几个家奴此时也来到院子,收掉丝网,将汝南王扶起。

“那里,那里!老罗,老罗!”听见有人赞扬,司马亮很得意,朝王衍一笑,“不好意思,在尚书令面前献丑了。”

“哎呀呀,看见殿下舞出的刀光剑影,就知殿下宝刀未老,叫卑职既大饱眼福,又汗颜不已。”

“王大人过谦了。来来来,入厅堂坐着谈。”说完,牵起了王衍的手,往大厅里走。

进了汝南王府大厅,坐定,王衍从怀里捧出一对绿玉青蛙奉上:“殿下日理万机,难有休闲,晚辈献此小物,为殿下万忙之余把玩怡情,以延有晋之福。”

司马亮接过绿玉青蛙,惊奇地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好久才抽了一口气,连声说:“哎呀,好好好,真是个好东西。王大人,此乃绝世珍宝啊!”

王衍凑近汝南王:“殿下,绝世珍宝当然只能配如殿下这般经天纬地之奇才。”

汝南王把玩了好一会,虽然有点依依不舍,但还是还给了王衍。

王衍弓着身,堆着笑,不接。

汝南王说:“王大人心意,本王领了。本王也明了尚书令对大晋之忠心。宝物其实有价,尚书令对本王之心无价啊!有尚书令对本王之心,本王足矣。”

“不不不,”王衍把麈尾搁到旁边,脸因为着急变得粉红,“殿下,晚辈是真心实意的。”

“本王知道。不要有后顾之忧,你是人才,本王定会重用。明日早朝,会宣对你的任命诏书,除了尚书令如故之外,还将加封为中领军,让大人执掌一些军权。”

王衍一听,感激得跪下来。因为跪得猛,膝盖被放在旁边的麈尾狠狠地咯了一下,钻心地疼。但他没有挪动,将首叩地,大呼:“谢殿下!”

“不用谢,本王信任你,更希望看到你能让本王满意的行动。有了行动,才不枉本王对你的栽培啊!起来吧!”

就在王衍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个家奴跑进来呈给汝南王一只锦囊:“大王,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没见那西域僧人,白马寺的老和尚给了这只锦囊,说是西域僧人留下的。”

王衍想回避。汝南王说:“没什么好回避的,我们一起看看吧!”说完,打开锦囊,取出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个大字‘彌’。

“‘彌’,什么意思?”汝南王看不出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这个秃驴,有屁就放,遮遮掩掩干吗?本王又不是诸葛孔明。”随便地将纸丢在几上,看着王衍,“帮本王解解吧!”

王衍见汝南王求他,很得意,将麈尾夹着,拿起纸看了一会说:“殿下要听实话吗?”

“不说实话,要你说什么?”汝南王有点不高兴。

“是,殿下说得是!依晚辈看,这‘彌’字有刀兵之象,‘爾’就是汝,暗示殿下,和起来是提醒殿下,该出手了,用自己手中的弓箭。”

汝南王听明白了王衍的意思,很高兴:“幸亏有王大人在此。要不,这浮图澄的玄机,本殿下还真是悟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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