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那站在桥头的少年郎,便是不久以后,皇帝亲自指给顾姩的郎婿——
那位未来权倾朝野,却被她嫌弃了二十年的……
榆木疙瘩。
眼见顾姩只看了自己一眼,转身抬脚便走,少年面上没什么情绪,只是袖袍下的指节捻了捻。
“郡主留步。”
在顾姩即将上车时,身后人忽然开口,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清润悦耳,却带了些许的青涩声音缓缓飘入耳畔。
不想与他在这辈子有过多纠缠的顾姩皱了皱眉,转身盯着他那尚未褪去稚气的脸,骨子里习惯了的问候话语瞬间哽住,好半晌扬起笑容,眼里带着自个儿年少时方有的顽劣——
“这位小郎君,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若想搭讪于我,且先换一套能入了我眼的衣裳来吧。”
萧梧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这套明显已经陈旧的衣裳,思忖片刻后走下拱木桥,朝顾姩作揖一拜,同时拿出一块令牌,垂眸慢吞吞启唇——
“在下兰陵萧梧,为新任御史中丞,奉陛下之命巡查京城。陛下心忧郡主破案不便,命在下前来助郡主一臂之力。方才若有冒犯,还请郡主见谅。”
顾姩啧了一声。
这榆木头说话从来都慢吞吞的,每次她听了都不耐烦。重生回来还是如此。
他又不会交流,又一副脑子不好使的样子,可偏生这样的面瘫子在日后得阿舅看重,甚至手握重权,连立皇嗣这种事儿也能掺和一二。
真是想不明白。
因为不便违抗皇帝的话,于是小姑娘只能不情不愿带上了萧梧。
两人带着侍卫再次回了火灾现场。
仔细一番观察后,顾姩捡了根树枝,低头在地上画出这宅邸平面图,端详一番后,随后叫侍卫搬开倒了一地的梁木残块,根据方才回溯时看到的画面,径直走向右边拐角。
这里便是死者的卧房。
残垣断壁一片,满地木炭余灰,画面里那张小榻也早已经被烧到严重变形。
萧梧跟过来时,便看到小姑娘扫视一圈,走向小榻,蹲在地上用巾帕包着手,拨开一地碎屑,捡起一根……黑漆漆的圆木头来?
找到了回溯画面里的那支烟枪,顾姩立刻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用的线索,正遗憾着准备转头离开呢,忽然脚下一崴,不知踩着什么东西,半只鞋凹陷进去,小姑娘惊呼一声,不受控制地朝侧方歪去——
眼瞅着要撞上旁边木头了,顾姩下意识闭上眼睛,下一瞬却有一股熟悉的松柏香气扑面而来,紧接着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香气怎么如此像那个狗男人身上晕染的……
她睁开眼睛,果然看到自己被萧梧抱住,顿时炸了——
“萧梧!你放肆!竟敢轻薄于我,还不松手!”
“可是……”
“松手!”
“可……”
“松手!离我三尺远!”
“哦。”
萧梧当真是松了手,并听话地往后退了退。
在他松手的那一刻,顾姩立刻摔在地上,一身官袍顿时扑了灰。
原是她左脚被凹陷进去的地板卡住,适才走路岔了。
糗大发的某人迅速站起来,瞪着少年,浑然不觉自己这副落在外人眼里十分自来熟的模样:“萧梧!你看我笑话!”
萧梧垂了垂眸,慢吞吞开口:“郡主让在下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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