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铭义早就对宋师傅言听计从,很快就将水田改成了旱地。改好了旱地,他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待一个月后想再找宋师傅讨教后面的事,哪知半路上却遇到了他。远远的,见宋师傅一瘸一拐的走路,丰铭义紧赶着过去问:

“师傅,你的脚怎么了?”

“钮事钮事,就是被小鸡啄了一口,好得差不多了”

铭义晓得宋师傅爱面子,便蹲下来掀开他的裤脚,见整个脚面都是痂,明显之前是烂过的,便惊道:“哎呀,这哪是小鸡啄的,是生了什么毒疮吧?毒性去掉没有?我们做工的人,腿脚可不能马虎”

宋师傅看了眼铭义,知道他是真心关切,便在路边草地上坐下来,又拉着铭义坐下说:“铭义,我是不好意思和别人讲实情哟。你是我徒弟,口风也紧,我俩讲话又不隔心,我就实话和你讲了吧”

“......?”铭义见宋师傅说出这话,一时便愣住了。

“铭义呀,穷富都是命,穷人穷命呐。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争不来”

“师傅,你越讲我越糊涂了。你不是被小鸡啄了吗,这和穷命富命有什么关系?”

“讲了你可能不信,可这是我亲身碰到的”

宋老三叹了口气说,那天和铭义说过水田改旱地以后,他就拿着鞭子扛着犁去犁田,经过窑龙口,忽然看见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班小鸡在路中间找食。他很是奇怪,哪家的鸡怎么跑到孤山野凹里来了?因为挡了他的路,他便嘘嘘着赶鸡,可是鸡们根本不理会。他是勤快人,不想因此耽误工夫,便举鞭做样子甩了一下,哪知鞭梢没掌握好高低,啪的就把一只小鸡给打死了。老母鸡见她的崽子被打死,翅膀一炸就冲了过来,照准他光脚背就狠啄了一口。脚背上都是经脉骨头,痛啊。他一看脚背出了血,便蹲下来用手按。按了一下再抬头看鸡,鸡群却忽然无影无踪了,只有一个金灿灿的小东西在地面上。

他忍痛上前捡起来,原来是个小金锭!宋老三顿时兴奋莫名,看看四周无人便将金锭揣进怀里,也不犁田了,回去就和洪先生说,脚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痛得很,想请假回家歇息一下,顺便找人看看。洪先生说,你家还有些路呢,我去找秋生医生来吧。宋师傅不肯,说好长时间没回家了,也想回去看看。洪先生见他是这个意思,也就不再勉强。

宋老三回到家,刚藏好金锭就脚背咕咕冒血,待血止住了,又是钻心的痛。到了中午,整个脚都肿起来,破口的地方竟化了脓。老烧锅的见如此严重,便吓得催促老公赶紧看医生。因洪先生先前提过,他本来不好意思再回去找秋生医生,但是奈不住脚痛,只得让人抬到秋生家。秋生问他脚是怎么了,他不敢完全隐瞒,便说早上出工的时候遇到一群小鸡,可能是被鸡啄了。秋生疑惑,心想鸡嘴哪有这么毒,便笑着要他讲真话。宋老三见医生这么说,一下就急了,说:

“我赌咒,就是遇到一窝小鸡,然后就被母鸡啄了”

“宋师傅不要赌咒,我信你”

秋生医生想了想,便开了方子抓了药,嘱咐说:“药有两种,大包外敷,小包煎了喝。不过,你这伤口很是奇怪,这药能不能有效果,我还真不敢讲了。试试看吧”

洪先生得知宋师傅伤得很厉害,便主动提出让他回家安心养病,等到好了再回来。哪知道,用了三天药,脚伤不仅没好反而更严重了。有人说,秋生虽是名医,但也不能包治百病,还是去省城看看西医吧。农民坏了脚就是残废,他不敢硬抗,便将金锭拿出来揣在身上,让人抬到安庆。西医花钱如流水呀,在安庆医院住了半个月,一个金锭花得差不多了还不见好。他灰心了,再也不敢住下去,便逼着儿子找人把他抬回家。家人不能看着他痛苦呀,便又找秋生医生。秋生换了个方子,连着又治了七八天,等到金锭兑换的钱用完,他的脚伤竟悄然好了。

丰铭义大为震惊,这才明白宋师傅刚才的话,果然不能和命抗。财宝该哪个得不该哪个得,老天都是定了的,勉强不来的。

无论是喜还是愁,日月都如长江水。喜日子如夏秋洪水,流得快;愁日子如冬春静流,淌得慢。只是,无论是快还是慢,流去的就不再回头了。转眼到了一九四五年,刚到农历四月,江水就有点大涨的样子了。丰铭义正乘着跑船的空档在家搜罗建房材料呢,却听丈母娘抿着嘴向他笑道:

“你要当老子了!”

哎哟喂,铭义乐得话都讲不出了,只知道傻乎乎的嘿嘿笑。运气来了挡不住,福无双至偏要至,刚听到翠儿怀孕喜讯,紧接着就又来了大好事。这天,丰铭义正从窑湾子往家里走,因江边风吹浪涌,江水将岸边的砂石一点点掏空,他一不小心就踩塌了一大块,差点栽倒在水里。他气得拔起脚,蹲身将鞋子从窟窿里扯出来,忽见下面有个黄色的东西,便用手抠出来,在身上擦了擦。一看,哈哈,竟是个大金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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