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风,一场雨。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汴京的这场风雨从未停歇。

是非纷争,派系政治,交易恩怨,黎宿的归京就像催化剂一样,让这场风雨更大,让墨色的乌云更深。

裴府,裴知聿,撑着油伞,站在府邸前。

下了早朝后,二皇子府上突然来人通禀,午时到访。

年近六旬的他,官拜户部侍郎,掌财政,不参与任何派系,深知这一点,恐是要来拉拢他。

一袭褐色简袍,面容严肃而沉着,双目如炬,紧盯着前方。

狂风呼啸如猛兽,肆意咆哮,冲撞,裹挟着雨水,横扫一切。

雨幕如同厚重的帘幕,模糊了世界的轮廓,一片混沌。

尽管如此,他还是孤身静静站在风雨当中,身边不要任何人陪同。

前方一辆马车在雨幕中缓缓而来,逐渐清晰,停在了他的面前。

“裴侍郎,您这是……快快快,入府……这么大的雨……”

马车上跳下一位紫衣儒雅的青年,也不等下人撑伞,焦急的就要拉着他向着府内而去。

裴知聿躬身行礼,“见过二殿下。”

顺势将雨伞抻到来人的头顶,“殿下先请。”

“好好好,走走走,一起。”

来人正是以温雅纯良,心系万民,爱戴群臣著称的二皇子黎景。

多事之秋,裴知聿小心翼翼的处理着每一个细节。

各方都不得罪,各方也不参与,当方则方当圆则圆,低调示人,独善其身是他的为官之道。

二皇子拉着他的手大步的向着府内走去,焦急的样子好似深怕他这位户部侍郎淋雨感了风寒。

入府进入一间书房,裴知聿擦掉身上的水渍,开始煮水烹茶。

二皇子随意拍打了下衣服,

“让裴侍郎冒雨久等,实属惭愧。”

裴知聿研磨着茶粉:

“殿下贵体到访,提前差人通禀,我等怎敢懈怠。”

“裴侍郎说笑,您是朝中重臣,我的礼节自然也不能少。”

二皇子整理了下袖袍,坐到他的对面,开门见山:

“不知裴侍郎对今日早朝,父皇命我六弟掌管‘赊刀人’一事如何去看?”

裴知聿磨好茶粉,将一个空着的茶碗递到二皇子面前:

“万岁大治之心,欲开千古盛世,尊贤用能,早在让二殿下掌管‘内卫府’就能看出来了。”

“裴侍郎意是说父皇此举是为均衡庙堂势力?制衡于我?”

直白的言语,裴知聿紧抿着嘴唇,将磨好的茶粉倒入滚烫的沸水,没有接话。

黎宿的归来,势必让庙堂的斗争会更加激烈。

而他这位一直保持中立的户部侍郎,自然也会成为众人拉拢的对象。

‘黎元’案后他对仕途也没有再高的抱负,少言少语,熬到告老,无为便是有为,方能全身而退。

二皇子看着空荡荡的茶碗,饶有兴致的拿起把玩了一番,轻叹一声:

“六弟开创江南盛世,让父皇以为国库充盈,大规模扩张‘赊刀人’,年年‘度支’就如这茶碗一般,您还来不及倒,它就空了,朝中各部哪个不花钱,可父皇又怎知您的压力?”

裴知聿轻轻搅动着茶汤:

“我等身为臣子,幸的万岁信任,理应为万岁排忧解难。”

二皇子莞尔一笑放下茶碗,指向滚热的茶汤:

“裴侍郎煎的可是江南来的茶?”

待到茶汤红润,茶香微起,裴知聿将其分入紫砂小壶当中,晃了晃,倒入茶碗:

“殿下品茗。”

“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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