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秀才也算是个实诚君子,竟然提笔纸上大方地写了十几句,结语夸他们君臣和睦,上下一心,然天数有变,神器更易,此乃气数,非人力所能改也。
巷武王小心地从柳元面前拿走史书,也学着甘宁吹干了上面的墨迹,转头问他道:“我这个需不需要我按手印。”
“随便你,想按就按,不按也可以。”
武王小心地在纸张的右下角按上自己的手印,等要找大臣们签字时,这帮人早已呆得不耐烦,纷纷拿起自己的农具下山去了。
甘宁和柳秀才站在旁边等着他走,但武王却恋恋不舍地回头望着大殿,又对甘宁问道:“我都退位了,还能再过一段瘾吗?”
“过瘾?行,可以。”
武王感激地点了点头,扑通地跪倒在玉皇塑像面前,用一种奇怪的腔调或唱或念道:“大巷国的列祖列宗在上,呃,不对,我自己就是开国太祖,我自己在上!寡人御极有余三日来,勤政爱民,日理万机,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然天命飘忽不定,国运急转而衰,寡人为亡国之君,有何面目去见大巷朝的先帝……还是我自己啊。”
柳秀才实在是忍不住了,跑到殿外靠着一根柱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甘宁一边笑一边听明白了,他这种奇怪的腔调是盛朝民间戏曲的念白,听起来抑扬顿挫非常有节奏感,艺术细胞简直拉满。
巷武王从地上爬起来,满眼泪水就跟真的一样,然后垂着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下山。
甘宁突然看见王座后面放着的一块石板,上面刻着连他也无法分辨类似蝌蚪的文字,他伸手把这石板拿了起来。
这想必就是巷武王挖地的时候,从地里刨出的东西。
“这块石板能借我看两天吗?”
“真人想要就留着吧,反正我也不认字。这玩意对我来说也没啥用,当凳子都嫌它膈得慌。”
他把石板收起来,送巷武王走出殿门安慰道:“行了,别伤心了,你好歹也当了几天的君王。回去把地种上,好好过日子去吧。”
巷武王把头上的平天冠摘下来扔在一旁,扛着锄头往山下走去。
甘宁低头看了看石板,又看了看远去的村民,心底生出了疑虑。
一个普普通通踏踏实实的农民,就因为从地里挖出了一块石板,甚至都看不懂石板上的内容,但就能异想天开跑到太岁山上来立国当王,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他刚才在殿上观察了其它村民,这些人大多数都挺正常,多半是抱着玩闹的心态干这事,毕竟刚刚农忙结束,村里人都闲得很,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就半真半假地跟着他玩了。但这巷武王表现得就比较魔怔,从头到尾把自己当成真的王,亡了国以后也是真伤心。
暂时想不明白就干脆别想了,先下山把老道长接上来,把观里的事情提上日程。
鸡娃眨巴着眼跟在旁边道:“师弟你好牛啊,只靠着嘴巴说动,就能让立国三天的大巷给亡了国。”
甘宁瞥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
“当然是夸您了。”
“唉,那柳秀才呢?”
他俩人转头一看,柳元刚捂着肚子站起来:“哎呀,笑死我了,这些人咋这么哽呢?”
“行了,别笑了,我们下山去。”
“今天这件事,倒让我来了灵感,小生要写一本《笑林广记》,把天下发生的这些可乐的事情都记上去。”
……
三人来到山下与老道士玉矶子见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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