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公公问道：“哪学的？”
“入宫前，流民中有一老叟，见小子还算聪慧，指点了两手。”
周景回忆往昔，说道：“后来听说宫里招内侍，不同路，也就散了。”
谷公公微微一怔，摇摇头：“山野遗珍，世间奇人何其多，恨不能对谈一局，实为缺憾。”
说着，黑子点下，吃掉一片白子，局势逆转。
“公公何必介怀，十步之内，必有芳草。”
周景投子认负，问道：“棋道高手小景子尚听闻一二，武道宗师百年难得一见，公公见多识广，可听说过。”
黑子化龙，胜负既分。
谷公公讶然一笑，骂道：“你小子狡猾，应该去考进士，那帮腐儒就喜欢弯弯绕绕。”
“嘿嘿，闲来无事，寻思着学个一技之长，贵人也能用得上咱。”
这一年多来，两人始终共同值守素清斋，彼此熟悉至极。
周景目前营造的人设，是胆小怕事，但对武道颇为上心，有着小小野望的懒散太监。
“后天武道，就在于一个“勤”字”
谷公公捻着胡子，摇头晃脑地道：“勤能补拙，坚持三十年，后天五六重大有希望。”
周景斟上茶水，问道：“先天宗师可有不同？”
“有！”
谷公公饮一口茶，反复品味：“先天者，讲究内力沟通外景，最好是天赋异禀，顿悟先天之妙，最次则孤注一掷，运气冲关，成则宗师，败则坐化。”
自家人知自家事，两者皆不可取。
周景问道：“还有么？”
“要么内力充沛雄浑，功成九九，只需阴阳交泰，自然而然，则先天因势而成。”
谷公公伸出五根手指：“文帝时，金刚寺群僧灌顶，圆觉和尚融五百年精纯内力突破先天，势压江湖一个甲子。”
五百年内力？
咱家一千年寿元，毫不逊色。
至于阴阳交泰？
色即是空，和尚为了普度众生，迫不得已无奈破戒。
但太监先天不足，着实无能为力……
“公公，这阴阳交泰……”
“桀桀桀，小景子，咱家懂。”
谷公公道：“这宝贝一去，不阴不阳，残缺不全，哪个不想做回真男人？”
这就有些伤人了。
身体残缺，是所有太监心底最深处的痛楚。
午夜梦回，每每泪湿满襟。
是以大宦官衣锦还乡，必先赎回宝贝，终老之后，再同宝贝根子同葬。
周景摇摇头，苦道：“唉，没活路了，连老天都不待见咱。”
谷公公也是戚戚然，半晌，突然正色问道：“谁说阴阳交泰就是男女那档子事？”
周景愕然，神色微动，迟疑道：“公公的意思是……”
“所谓阴阳交泰，即阳属功法，宜于阴时破关，阴属功法，须于正午阳气鼎盛时突破。”
谷公公掐指一算，说道：“咱们内侍修炼以莲花宝典为本，如今是乙亥之年，阴年不利，九死一生。”
乙亥年？
周景心中推算，酉月，亥日。
后日酉时，四柱纯阴，突破先天当事半功倍。
周景好奇问道：“宫里武藏丰富，可有此类功法要诀？”
老太监点点头，悠然开口。
“太祖时，蔡和大宗师阴阳交感突破先天，留有止境真解一册，这可是孤本。”
“五百两银子，一串紫檀佛珠。”
一张老脸凑过来。
“概不赊账！”
……
两日后，酉时。
周景早早回到直房。
手掌上“止境真解”翻了数遍，多次推算，确定没有遗漏。
起码不会走火入魔。
“突破先天，当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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