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陶弦坐在房间内自斟自饮,他白天出去打了些散酒,这会儿正好用来打发时间。
江顺傍晚回来了一次,却没有进来,只是和江母说了几句话,就又不知去了哪里。
喝着喝着,陶弦忽然想起了一句诗:“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可他没有李白那般乐观洒脱的心态,可以伴影行乐,于是,酒也变得没滋味了起来。
不知不觉,三更已过。
陶弦刚刚准备上床休息,忽然他耳朵一动,轻咦一声,向上看去。
就在刚刚,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瓦片碰撞声。
原来是房顶上,江顺不知在上头吹了多久的夜风,终于忍不住动了一下。
自从陶弦重新苏醒,他就发现自己的感知比以前强了数倍,常常敏锐的让自己都害怕。
这一次也是同样,他几乎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在心中暗自笑道:
我还道自己独酌无趣,殊不知房上坐着的才是更煎熬啊。
心里笑归笑,不过他可不敢再挑战年轻人那敏感的自尊心了。
于是乎,他就像是待不住了一般边活动着筋骨边往外走,嘴里还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江顺丝毫没想躲,毕竟在他心里,只要不是有心往上看,正常谁也不会注意到房顶上蹲着个人的。
可陶弦不是个正常人,他在院中转来转去,时而背手赏繁花,时而举杯邀明月,这一下就“不经意间”看到了坐在房顶的江顺。
结果就是,经过陶弦的一番交涉,成功让江顺忘记了尴尬,也忘记了自己坐在这的初衷是为了躲开陶弦,最终稀里糊涂地飞身下来,带着行动不便的陶弦和他的酒一起上了房顶。
夜、星空和酒,这三样东西很容易就拉近了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的情况下,更是轻松地让江顺卸下了心防。
白天,陶弦就注意到了江顺在背后称自己为“仇人”,这个称呼他在“昏迷”时也听过几次,显然不是一时的气话。但是陶弦却一直没想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对方。
其实从行为上能看出对江顺自己的尊敬,有的时候就像对待长辈一样。而陶弦也因为一个多月的照顾和接触,总是不自觉的想要关心这个孩子。他知道这并不只是因为救命之恩,更多的是长时间的相处让他们产生了亲人般的感情。
但关于两人的关系,江顺却永远是讳莫如深,甚至他没有当面正式称呼过陶弦,往往不是阴阳怪气地叫他陶大公子或是陶大人,就是一带而过。
陶弦猜测,这些都与“仇人”的秘密有关。他能看出这件事对江顺的影响有多大。这始终像一座山压在江顺身上,也像一个透明的隔板挡在他们二人面前,如果这个疑问始终得不到解决,他和江顺之间这种莫名其妙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
于是今天,趁此机会把这件事问清,只有陶弦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才能对症下药。
没想到,一提到这件事,刚才还谈兴正浓的江顺竟然沉默了。
他就像是忽然间找回了清醒,警惕地看着陶弦,“你不能知道。”
陶弦又给他倒了杯酒,问道:“为什么?”
“知道了,就……真是仇人了。我、我不能放过侯府的……每一个人,我和我爹发过誓……”
看着江顺紧张又难过的表情,陶弦就知道了,他果然醉得不轻。因为江顺清醒的时候,不可能露出这样脆弱痛苦的神色。
陶弦温声道:“我不是侯府的人了,你忘了,是他们害得我到了这步田地,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不会是你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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