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头,陶弦手里拿着那页孤零零的笔记,目光看似落在上面,其实一片空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脊背弯着,仿佛再一次成为了母亲去世时那个十七岁的自己。那是陶弦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和永别,那是一种惶然无助的感觉,一种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悲寂。

对于陶弦这种对自己控制力极强的人来说,这样颓然的坐姿代表他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但这样的状态没持续太久,陶弦就狠掐了自己手臂一把,剧痛让他回过神来。

不,在这里我不是孤单一人,还有伯公呢,还有伯公……

尽管寻青并没有说出老侯爷的名字,尽管死亡时间不同,但陶弦在心里已经确信那一定是陶熏。此刻,他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即赶到伯公那里去,太多的疑问和思绪混杂在一起,只有见到陶熏才能够得到解答。

陶弦也不知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船一靠岸,一行人就牵马下船,然后翻身上马毫不耽搁,飞一般朝廖城赶去。

此地为陶家祖地,自陶熏病后,就将爵位传给了儿子,自己则是回到了老家养老。但陶熏去世得突然,侯爷也重病在床不能为父吊丧,侯府回来的仅陶弦一人。

祖宅门口,陶家老少已经在此恭候了许久了,一见到骏马飞驰而来扬起的滚滚尘烟,就纷纷在路边行礼问候。

这种排场并不奇怪,陶弦回来代表着主家来人,要知道整个廖城陶家全都仰仗着侯府的威势,如今老侯爷去世,陶弦不来,他们是不敢继续办的。棺木也尚未钉死,只等陶弦到来看最后一眼。

众人的簇拥下,那位大公子还没来得及回礼说话,刚一下马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寻青忙上前给他拍打后背,众人围拢过来,又是一阵嘘寒问暖。陶弦双目咳得通红,索性也不答话,朝大家抱歉地拱了拱手,就往灵堂疾步而去。

灵堂里面一片素白,到处悬挂着白绸,巨大的棺椁摆放在正中,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张画像。画像上的老人目光深远,面容却透着一股倔强。

从这也能看出这画师绝对是位高手,就算是普通人看到这幅画也会先得其意,后辨其形。

陶弦扶着棺材的手略微颤抖,虽然面色平静,但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深深压抑着的情感。

虽然还没过太久,但人一死那模样就变了,面如黄钱纸,唇似紫羊肝,不可能好看。但陶弦却几乎把头伸进了棺材,细细地看,看了许久才抬起眼。

躺在棺材中的人,正是陶熏。

如陶弦一样,并不完全相同,仅有有七八分相似,但足以让陶弦确定了。

果然,只有自己和伯公来自于那个世界,其他人于他全部都是陌生人。陶弦自己的父母早已亡故,虽兄弟众多却都不甚亲近,显然与这个世界的情况大不相同。在这里,陶熏不仅有一位做侯爷的老爹,还有数位“母亲”,几房兄弟姐妹,这些人同住在奉天靖北侯府,家里的人口数量远超过去。

但这些都让陶弦提不起兴趣,陶弦关注的是:

伯公是怎么来到此处的?

和他一样吗?

但是笔记为什么不在伯公的手上,而是留在了木箱中?

为什么伯公头七回魂回到的仍然是原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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