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刚穿过城市边缘,铅灰色的天空还未散尽,微风带着清晨令人舒适的凉意掠过天台。

我趴在护栏上,离我五六步远同样趴在护栏上的老头是我的导师。

老头拿出香烟,吐出的白烟与白色胡须缠绕着。

“真的想现在走吗?”

“等明天,咱们的卫星升空了,我给你放个长假也行啊。哪有说不干就不干的。”

“你想啊,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一刻…而且今年你不也干的很起劲嘛。人类的…第一颗卫星,这不是汗水可以衡量的,这是梦想的结晶。”

我低下头看着楼下,又抬起头望着地平线的光芒。

“不行啊,我不能再等待了。现在的我如尘埃般死寂,难以想象是哪个曾经一腔热血,爱说大话的小子。”

“若是如昨日般欺骗自己,或许下一秒我便会永远的屈服,而那小子这次或许会真的看不起我。”

导师靠着护栏吐一口烟,扭过头。

“真的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莫名其妙的。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旧时代老头,去吧。”

说着走向了天台的出口,其实也是入口,我跟着导师也下了楼梯。

到了火车站,天空已是灰蒙蒙的蓝色。

我转头看向送我的老头。

“这个送给你。”

他先开了口,从大衣内侧拿出了那个表,一个正常人看不懂时间的表。

“这不我送给你的吗?没想到老师你竟然还每天都带着。”

“怎么可能,这是你要走了我去办公室拿的。学生送的东西那么多,都放在柜子里存着呢。”

“这还是我亲手做的,虽然时间很难读准。”

手表上刻着星空,指针替换成了行星。

几乎丧失了手表的功能性,而成为了一个装饰品。

“看到这片星星别忘了回来。”

接过手表我也塞到了衣服内侧,“我走了老师。”

踏上车站的阶梯,等待着我的列车。

汽笛鸣起,告诉着人们旅途的开始。

我的头靠在窗上。

火车的终点是港口,在港口我要找到能载我的船,船的终点是蓝岸,在蓝岸之后我要找到能继续前进的路。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但我想我还会前进,无论以何种方法。在终点后前进,在终点开始。我希望这趟旅途在我死时都不会停下。

我的视线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象渐渐淡去,我曾经的一切渐渐远去,不同的回忆在脑海中浮现,眼眶有些湿润。

有些悲伤,但分别可能就是如此。

我的血液随着列车沸腾前进,虽然梦想仍像那年在山坡上看到的星海一样璀璨耀眼无法触及。

汽笛长鸣是终点前的预示。

车站的尽头是无尽的大海,蔚蓝的海面上飞着自由的海鸥。大家都说只要在海上就可以像大海一样自由。

走下车站的阶梯,向海的尽头望去是切破海面直冲苍穹的比海水还蓝的蓝幕。

海风从鼻腔涌入,拂过大脑溢满全身,寻着舒凉的海风源头走去。

不出几步便是木质码头的世界,安托最大的渔港“辛多码头”。

我悠悠的一顿一顿的向一个正在渔船上做起航准备的老翁走去。

“不亏是我国最大的海港,连军队也要来捕鱼。”我故作漫不经心的向他搭话,试探性的。

老翁顺着我的视线向后扭头看去,与老旧的木头不相衬的是长长的钢铁码头和从一艘停靠的军舰上源源不断的搬下来的钢铁水泥。

“哼,鱼都被吓没了捕个屁,年轻的都跑了再过几年就不是渔港了。”

老翁有些气愤说着话,口水四溅。

“不说这个了,大爷出航时可以带我一程吗?费用多少听您的。”

前些年港口里带游客体验捕鱼的生意相当火热。

老翁眯眼看着我,皱纹扭在了一起,摆摆手。

“今天不出港。而且都多少年不做这生意了。”

“别这么说啊,我也不是想体验什么渔民生活。就是想近着看看蓝崖。”

我小声的凑过去说,紧张的挠着后脑勺。

“那不行,三十七年前,最后一次蓝崖探索队进去之后就禁止靠近那里了。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但我想老一辈人不喜欢这新规矩吧。”

“这新的…不喜欢的多了,但我再过两年就六十了。从古至今进入蓝崖的就没一个回来的。没人知道那后面有啥东西。年轻人好奇自己玩命去,我不陪你。”

老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但是啊,大爷您这捕鱼的生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吧。现在这形势不如拿着这八千七佩琅,当我买了您这船。”

“您就当作被偷了船,大喊抢劫了就好了。事儿找不到您身上。”

“这么多钱我信不了,不行不行。”

“我是帝国理工出身的,疯子。而您对我绝对有这个价值,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我再向他靠近一点,露着这八千七佩琅。

踏上船头,随着摇晃的船身,我摇摆着走向了中间的船舱。

“师傅这船上应该有应急用的皮划艇之类急救装备吧。”我趴在窗户上对站在岸边的老翁说道。

“我的船用不着,我六岁就坐船出航五十多年从未有过闪失。”老翁一边做好出行前最后的准备一边说到。

真是少了他不愿意干,多了他又会起疑。

“…行。”老翁也没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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