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置了许久的县衙后宅,显得有些破败。此时谢家仆从正忙着扫洒收拾,剪草修枝,院内人流往复穿梭。
游廊下,立着一个女子,身姿挺拔高挑,只是在一众行色匆匆的下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穿一件淡粉色直领褙子,褙子勒的有些紧,衬得前襟两朵彩绣的梅花喷薄欲出,下摆在腰间空悬着,袖子只裹了半截小臂,露出一双纤手皓腕。长裙不够长,显出白净细嫩的足踝。只是形容有些憔悴,她正左顾右盼呢,看上去有些无所适从。
小园刚收拾完一间屋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目光四处搜寻着,望见了廊下女子,才安下心,忙蹦跳过去。到了那人跟前,先掩嘴咯咯咯的笑了一阵,才说道:“薛姐姐,你好像一柄系了两截丝带的玉如意啊,咯咯咯,快随我来吧,你就在那间房里住下安心养伤,我都收拾干净了。”她左手拉着女子手臂便走。
女子发出一声轻呼,手臂上隐隐渗出血丝。小园吐了吐舌头,露出歉意笑容。
她有些无奈,伸手拂去小园发髻上的蛛网,用拇指捻掉她脸上灰尘,捏了下她脸说:“走吧,花脸猫。”小园嘻嘻笑着,算是回应。
…
还是家里好啊,厅里满布的烛火照得整个大厅亮堂堂,谢灵运感觉说不出的身心舒爽。圆桌对面坐着薛清——昨天救下的女子。她垂着眼眸,左手拿筷子心不在焉的小口吃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右边是小园,正对着一个鸡腿猛啃,嘴角油汪汪的,谢灵运看过来时,她刚好伸出舌头舔着嘴唇。
“慢些吃,喏,这只也给你,饿死鬼投胎呀。”
“唔,好好吃呀,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呢,下午扫洒房间,快累死了。上午还当人肉靠垫,薛姐姐很重的,人家腿麻了好久。”
薛清听了小园说的话,放下筷子伸手去捏她脸,见她嘴角油光都蔓延到两颊了,纤细的手指抽搐两下迅速的缩回去。
都说饱暖思那啥,谢灵运目光不住的在薛清身上偷瞄,指甲光亮剔透,指尖细小,象牙一般洁净。他自以为动作很隐蔽,不会被发现,甚至觉得她受了重伤提不动剑了,到了后面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嗯,胸脯很饱满,脖颈纤长,侧头时,烛火映照出后颈新生的绒发,在夜风中微微摆动。
若是他知道,得益于他昨晚喂得那两大碗肉糊粥和一整天的休养,她已经有足够的力量用筷子在他狗头上戳出两个血窟窿——比在馒头上点红点还简单——的话,他此时应该会有所收敛吧。万幸此时筷子没在她手上。
“薛姑娘,你伤势可好些了?”谢灵运借着向薛清说话,将目光上移到她面庞。她脸上被小园方才的话羞出的两朵红云迅速消散,满含嗔怪与宠溺的目光也从小园脸上收回,转向他。
她今天神情与昨天重伤昏迷时判若两人。昨天是虚弱中带着坚毅,今夜是恬淡中带着冷艳。让谢灵运忍不住心脏砰砰猛勃几下。
“咳,已好了许多,杀个把人绰绰有余了,谢,谢公子。”她目光炯炯,内中蕴藏着不满与一丝怒火。
“不必谢,我辈江湖儿女,遇见不平事,自然要拔刀相助。”谢灵运学着江湖人口吻说着。
“嗯?”薛清听的一愣,我几时谢你了!她已经从小园得知谢灵运是朝廷官员。她与师傅每次为民除害的时候最常说的一句就是【狗官,拿命来】。所以像【大人】一类的称呼,是不可能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官人】这种发音软绵绵的称谓,她也很嫌弃。于是便用了公子这么个比较复古的称谓。这还是看在他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她生性清冷,觉察到是他会错意,也懒得解释。
“薛姑娘,你怎么会在那里与山贼厮杀呢?”谢灵运找着话头,为后面说正事做铺垫。
“山贼素来劫掠行人,我途径时恰好撞见。”
“那薛姑娘原本是要到哪里呢?”
“便是蜀县。”她与师父约定了在此会合。
谢灵运听了喜不自胜,既然她本就要来这里的,想留下她阻碍便小了。若是再借着相救的恩情央求她,问题应该不大。他本不愿在小园面前小意求人落了脸面,又觉察出她似乎很喜欢小园,留下小园或许把握更大,两相权衡,还是觉得小命更重要,就打消了支开小园的念头
“呵呵。实不相瞒,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他对上她投来的探询目光,继续说道:“薛姑娘在这里应该没有亲戚吧,不如暂且在敝处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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