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近,软小须将黄纸信折好塞入怀中,捋了捋秦勤儿额头的碎发,未留只言片语,人便上了屋顶,做起最为熟悉的工作。

星光闪耀,午夜的大地寂静异常。秦勤儿躺在床上寝不安席,想想软小须没有留下让她先睡的话,也没有说明要去多久,秦勤儿小心眼发作,担心有什么变故,始终不敢睡。

一直等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软小须风尘仆仆归来,秦勤儿的心才放下。而这时,也到了该起床准备营业的时候。

秦勤儿向来不过度干扰软小须,去哪了,怎么去了一夜之类的问题,一概没有。只把一夜捂得热热乎乎的被窝交给软小须,便匆匆出门忙碌去了。

软小须一觉醒来已是午时,香来阁门庭若市,店里店外忙得不可开交。即便如此,秦勤儿百忙之中仍然亲手煮好一碗面端到软小须面前。

“怎么醒怎么早?应该睡到未时才对。”秦勤儿怕是店小二粗心吵醒了他。

软小须揉揉惺忪睡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字:“睡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阳光还是那么大,客人还是那么多,我还是那么累,到处都与平日里一模一样,能有什么事。”秦勤儿示意软小须别瞎想,赶紧吃面。

软小须趴在后厨的案板上,用筷子挑起一大坨面,抖了几抖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哧溜”一下吸进嘴里,刚刚好的温度,暖心又暖胃。

第二口面正咀嚼地火热,软小须突然眉头一紧,站起身便往厅堂走。

厅堂里人来人往,有的吃饱刚走,有的桌边在等,有的酒饮正酣。软小须站到厅堂中间,左瞅右瞧,突然将身边一张四方桌直直掀起一丈多高,翻滚着落在地上,碗碟“叮当”碎得到处都是。

“都给我滚!”软小须圆目怒睁,扯开嗓子咆哮。

一些老实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最怕发生什么,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嘴上嘟嘟囔囔,脚下老老实实踏出门外。而一些好事之徒,借着酒胆撸胳膊卷袖子,打算问个所以,问不出便要软小须好看。

“所以”二字不用软小须来回答,一截半尺粗、桌面高的木头燃着熊熊火焰突然从屋顶直直戳下,“咚”一声,插在软小须与好事之徒之间,火星四射。

紧接着第二根同样大小的木头又带着熊熊火焰以同样的方式戳下,至此,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一根接一根像下雨似得不断撞破屋顶,插在香来阁的每一寸土地。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软小须管不了店里那些醉汉的生命,拉着秦勤儿和店小二果断闪出门外,再回头,烈火已经将整个香来阁吞噬殆尽。

一蹿一蹿的火焰燃烧着秦勤儿一滴一滴的血汗,红得鲜艳。街上传来的救火声,和屋里传来的救命声相互交织,在耳畔充斥。

软小须立在对街,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任凭双颊被烤得发烫。

秦勤儿扯了扯软小须衣袖,又拍了拍腰间,示意不用心疼,钱随身带着,重新翻盖便是。

软小须像个又聋又瞎的石头人一般没有回应,直过了许久才默默出声:“火本无形,水原无意;时之,适之,应势顺为,万不可逆。”

“未时起雨酉时停。”软小须继续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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