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金銮巷,达官贵人居住之地,平日里各家正门紧闭,今日却熙熙攘攘,犹如开了街市,站满了男女老幼,均是各家的仆役、附近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不明情况被裹挟而来的外地客商。每隔一段,着叶家标志衣裳的仆从就从身前的大布袋里抓出一大把核桃花生吆喝着向四周撒:“恭喜叶家孙少爷叶凝高中今科探花郎!三日流水宴明日早间与南城门土地庙前开始。”

有人弯身捡拾,有人互相传递八卦为不明情况之人讲解。

“被诬陷的,哎,那个惨啊”“是啊,谁能想到竟是叶家二十年前丢失的小主子啊。真是神佛保佑啊!”“听说这京城所有的寺庙佛龛叶家都捐了谢银,这南城的土地庙据说是叶家过逝的主母生前常常布施善缘之地,故而明日的宴席才选在土地庙。”

“哎,哎,真的啊!”“昨日传胪大典之后官府用依仗送状元归第,进士游街的盛况你们去看了吗?”“看了,看了,俺们还拾得了几个铜板呢,也不知哪位高中的儿郎家人撒的,光顾着捡铜板了。”“俺也得了几枚,不过,这到底谁家这么挥霍?”“看昨儿那阵仗,像是状元老爷家的人,状元仪仗一到就开始撒钱。”

“嗨,不是,这个啊,俺知道俺知道,俺那大舅哥认识其中一个撒钱的小厮,是叶家城外庄园的一个花匠。”

“啊?真的?那为啥给状元公壮声势?难道状元公也是叶家的……”“瞎说什么,司状元那是兴州府界泉县的名人,有父有母,有族亲,昨日司家族亲在北苑街那边买了一栋大宅子,请的是俺三姨的姑老爷给勘测的好风水。”

“咦,你不是天煞孤星吗?哪来的三姨?”“你才天煞孤星的命……”

…………

“哎,这些人都聚在这里做什么?状元归第的仪杖昨日已经结束了,这里有什么要看的?”

“一听您就是外地人,这条街那平常可来不得,不趁此机会来沾沾福气岂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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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府空了二十年的可园居,不见一点荒芜。健仆壮妇丫鬟小厮安静的来回穿梭忙碌,个个面带笑容,就连新移栽过来的的春梅山茶竟也迎风摇曳,花儿茂密。

“祖父、父亲,这些衣服还是太过华丽,常服还是素净一些的好,等到特殊场合再换这些华服。”罗一脱掉了银丝云纹黑裾的红色大氅,解开绿松宝石镶嵌的黑丝腰带,避过了一旁恭谨伺立的丫鬟伸来的手,放到了衣架上,转头对正局促不安的丫鬟说:“找两套素服过来,天青色的更好。”

小丫鬟还算识趣,没有去看两位家主,得了命答应一声就转身进去了。

坐在一边闲喝茶的两位家主甚是满意,“都依你,不过,明日的琼林登科宴可不能穿素服了,那样我和你父亲要被人耻笑的。”

“孩儿晓得,劳祖父操心了。”

是啊,的确很操心,就连换个衣服都要在旁边看着……

“孩儿今日想出门去看……”

“嗯,想去就去,去哪儿都行,只不过这两日人太多,你出门就让叶管家跟着,之后熟悉了再给你换个机灵的”。

“好,那就麻烦叶管家了!”罗一对着门前台阶下伺立的老管家看了一眼,那老脸一见着他都快笑成菊花样,有点不习惯,还是海叔那不苟言笑的脸看着舒服。

“少爷,您看看这两套可还行?”出来的是另一个更加大方的丫鬟,给两位家主行了礼,就直接开口对罗一问询。

罗一看了眼,小丫鬟很会察言观色道:“么么说,还有几套月白和天青色的常服,因太素了,就放在了最后做,估摸着明日就能做好。这两套没有镶丝线,用的同底色线刺绣。少爷您先试试?”

“行,那就这套吧!”

………

罗一换好衣服时叶大管家让人抱进来两沓厚厚的拜贴与请帖,“太爷,老爷,老奴已经筛选过了,这些因着咱们府里这些年与人不常往来,老奴也不好定下,这里面还有一些是少爷的同年,所以得劳烦少爷看看,哪些需要回帖?”

叶诚翻了翻帖子,感慨:“这些年还是头一次接这么多帖子,都是凝儿带来的改变啊”。

“父亲,既然凝儿回来了,这以后免不了要走动起来,有些帖子还要劳烦父亲亲自执笔了。凝儿这边也看看。”

“孩儿还不熟悉,这些就辛苦祖父、父亲做主吧。”叶凝走过来欠身施礼道:“那孩儿就出门了,晚间会早些回来。”该知会的好友同年他已经拜托韩淹一一知会,其他的他看了也没用,还是由家族出面吧。

“也好,你去吧,管家,带俩伶俐的小厮跟着,一切听少爷的。”

“好咧,太爷老爷放心”,菊花脸的大管家跟着叶凝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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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树胡同现在也是水涨船高,房租没几日炒到了一月1两,原先租户无奈搬离了一部分。还有两个小院被外地人高价买走了。不过始终没人敢打罗一他们住的院子主意。

不过总有学子或者父母领着孩童过来到院门前的墙壁上摸一把,沾沾福气。这种现象京城里此次登科的学子住处经常见到,尤其是前十名。

官方的“进士名录”今早已经快马传递出去,过些时日,京城附近的人都会赶来观看进士宴。

所谓进士宴就是传胪大典三日后进士们在孔子庙给老百姓一个接近进士们的机会。进士们穿着进士服在孔子庙门前给百姓分发进士糕。

传闻这进士糕是四十多前云易大师给一位过路的进士做的,后来就被传扬开来,一直由民间商户出资聚进士们给贫民发放,官府出面维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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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城门口这两日很是热闹,来往行人商户络绎不绝。

富贵公子赵归暮和仆人装扮的宋柳志两人双马一车,终于一路艰辛的打听到了京城。

宋柳志跳下车熟练的掏出一锭5两的银子跟一个城门卫打听,还未近前就被驱赶:“去去,那边排队检查进城,不进速速离开。”

城门口来来往往,左侧下风口牲口蓬牛羊马的粪便气味到不了门口,两人在城门口右侧的茶棚坐了半日,听说书人激情澎湃的讲诉近日的见闻段子。段子内容是“话说那状元郎,真乃是人中龙凤,自幼便立下鸿鹄志,誓要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他十年寒窗,不畏酷暑,只为那一朝高中,扬眉吐气。这状元郎啊,不仅才学出众,更是性情中人。他有一位情深似海的妻子,那状元妻,生得如花似玉,却是性情温婉,贤良淑德。二人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情比金坚。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本该传的沸沸扬扬的举子被郡主诬陷杀人入狱的大事却没有传扬,这事儿结案前没有限制传播,公开的审理让百姓们知道前因后果,但这事儿毕竟牵扯皇家和两大世家,哪一家也不会允许自家子孙以这样不光彩的笔触写进段子里。在王、叶两家的刻意引导下,其他举子的事迹就被搬上了日常闲谈茶桌。

该听的闲话八卦都听的差不多了没得到啥有用的消息,只得先进城了。他们在洛城花了大价钱才打听到两人三马往京而来,肯定要得到下一步消息或者找到人才能离开,否则,这一路的罪都白受了。

暂且不说赵、宋二人如何玩转京师,叶凝出门没多久就甩掉了老管家和两个小厮,一路出城而去。刚好与赵归暮、宋柳志两人完美的擦肩而过。

而城楼上黑袍华服公子魏子安和红衣大袖的少年顾长远看着叶凝(也就是罗一)上了一辆螺车,相视一笑。顾长远叹气道:“哎,不枉费本少爷在此荒废半个上午的光景啊,终于来了。”

“哎,走吧,你吖,沉不住气。”魏子安无奈好笑。

“让下人过来看着,跟自己亲眼所见怎能一样?表哥,你说他这是要去哪儿?”顾长远猜到了回归叶家的罗一难见难约,故而让人一直跟着这个为营救罗一奔波而耽误学业、被汉城书院除名的韩淹,得知他今早一早就赶着螺车往城门方向,立刻拉着表哥魏子安就跟来了。谁让他是好奇宝宝呢。

“你可以再猜猜。”魏子安朝远去的螺车看了一眼,神秘一笑。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城楼,两个小厮牵着四匹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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