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问天跛足道,天道莫测瘌头僧。

星君何在烟尘起,血光刀兵劫难平。

西平王幼离京阙,孝宣皇后梦已终。

夜林深处雷声震,少年智勇定乾坤。

望着远处滚滚而来的烟尘,山崖之上的跛足道人问身边的瘌头和尚,“玄镜啊,你我此番布下的这趟因果能否让星君归位呢?”

“所谓天道无常,以你我的修为怎么参得透?这血光之灾刀兵之劫,只怕还要将你我牵连其中啊,还是赶紧回去交旨吧。”言罢,瘌头和尚转身而去,跛足道人也紧随其后。两道红光,伴着夕阳红霞向西而去。

而那滚滚烟尘中。

“赵将军,前面找路上山,快!”宋瑾烨扶着车框,挑开车帘,对着马上疾驰的赵焕大喊。

“殿下不去凉州了吗?到了凉州,那边的府兵会接应我们。殿下就安全了!”赵焕大声回应。

“凉州敌我未明,赵将军无需多言,快去找路吧!”宋瑾烨大声喊,小脸上摆出肃杀的表情。六岁的孩子哪里能吓到人?奶凶奶凶的样子能把人萌化了。但是此时,赵焕来不及欣赏这可爱的表情,打马跑到前面去了。

车里是刚刚登基的永熙帝新封的藩王,西平王宋瑾烨。永熙帝一登基就追封了已经下世的王妃为“孝宣皇后”。虽然也有朝臣上疏建议永熙帝再册立一位皇后。也许是对于先皇后的思念,也许是刚刚登基诸事繁杂,永熙帝并未马上册立新后,而是册封了孝宣皇后唯一的儿子,十岁的宋瑾烨为西平王,出京去凉州就藩了。一般皇子就藩都是在冠礼之后,很多也有在大婚之后的。似宋瑾烨这般,六岁就藩的在大晋朝历史上也是前无古人了。就藩有就藩的仪程。册封礼之后,户部要协同内事府和少府共同为藩王修建宅邸,购买和置换土地,安排人手。册封礼之后,最快也得半年,藩王才能动身。但是宋瑾烨就藩则是册封礼之后第二天就动身了。永熙帝下旨,一切从简。王府选择了之前的府尹府进行改建。而土地之类的一概折算为现银,由王府自己采办。以上种种不禁让京城众人猜测永熙帝是得有多不喜欢宋瑾烨。有些新进的御史甚至上疏永熙帝,言称此举有违礼制,要求永熙帝收回成命。有人猜测,孝宣皇后过世后,如今刘贵妃执掌六宫,虽然手无凤印,但是深得圣宠。永熙帝对宋瑾烨的连番操作应该是要为二皇子,也就是刘贵妃的长子,册立太子铺路。毕竟宋瑾烨的名分仍是嫡长子,虽然家中行四,上面还有三位庶出的哥哥,但是嫡庶有别,名分上还是太子首选。

皇子就藩,车队还是很长的。跟在宋瑾烨身边的都是他打小就在一起的,有四个贴身的丫头,大的也不过十岁,小的比宋瑾烨还小两个月;有宋瑾烨的奶妈贾嬷嬷,一个不到四十的妇人,之前是孝宣皇后从娘家带来的;再有就是宋瑾烨的两位师傅,许先生和恒先生。两位都是先帝朝的老臣,曾经教过当今陛下,致仕还乡后又主动上疏要当宋瑾烨的开蒙师。此次就藩,两位耳顺之年的老人却义无反顾地要跟着宋平一起去凉州。永熙帝也亲自挽留过,却不想许先生一抖胡子,说自己岁数大了,见不得小儿辈受委屈,要是不跟去自己良心不安,死也死地不踏实。永熙帝没办法,只能嘱咐人好生伺候。其他一应仆从大都是永熙帝未登基时福王府的一干旧人。王府总管是之前福王府总管王允,带着自己的八个徒弟。最后是宫里各位娘娘,京中各府勋贵送来的下人。除了两位师傅,王府属官一应皆无,只有一个新提拔上来的折冲都尉,名叫赵焕的,率领二百亲卫护送。

一路走走停停本也无事,只是走到并州地界,距离凉州尚有百里之时,路旁山崖之上一棒锣响,滚木礌石从两旁山崖纷纷落下,堵住了去路。又一队马匪,黑纱罩头,手舞钢刀,呼啸着杀将过来。随行护送的两百将士虽然身经百战,但是遇此突袭也有点儿搓手不及。更严重的是,两百将士被分为两段。本来赵焕为了保证护送西平王平安到凉州府沿途派出五队哨探。被马匪突袭后,落下的滚木礌石将剩下的一百多人截为两段,留在宋瑾烨身边的护卫仅剩二十几骑。

驾车的唐大有听到山崖之上传来隆隆之声,头也不抬,啪的一声猛抽缰绳,两匹马吃痛,撒蹄飞奔。宋瑾烨和四个女孩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弄得东倒西歪滚作一团。赵焕带着二十几骑紧紧护在车架两边。车后不远就是呼啸着的马匪。

宋瑾烨让赵焕找路上山也是应急之法。追赶他们的是马匪,若他们上了山入了林,马匪的马不能在山林穿梭也就失去了依仗。若真是论战力,虽然马匪人多,但是宋瑾烨的护卫尚有一战之力。赶去凉州府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放在遇袭之前宋瑾烨也会这么做。但是如今,宋瑾烨却觉得凉州府似是龙潭虎穴,自己一到凉州,只怕是有死无生。实际上,宋瑾烨并没有什么证据来证实自己的猜测,但是值此死生之际,再谨慎也不为过。

马车虽然由两匹马来拉,跑起来也颇为迅捷,但是哪里有一人一马快?眼看着车后的马匪就要追到。山崖之上却出现一个精炼的汉子。这汉子半裸着肩臂,挽弓向天,射出一箭。

而后

漫天箭雨,携着风雷烈焰,射向地面。后面追来的马匪,或被被射中胸背,或被射中脑袋,或被射杀马匹,或被射伤四肢,惨叫声不绝于耳,死伤者更是无数。

射出一箭后,那汉子转身而去,隐入山林,再不见踪影。

宋平仰着头看那汉子,心下骇然,又惊又恐。惊的是想不到这世间还有如此艺业,恐的是如果此人与己为敌,此时只怕自己已经轮回去了。

不一会儿,赵焕打马而回。“回殿下,前面岔路向左便是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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