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按照自己的模样创造了人,
人又按照自己的模样创造了机器人,
人不再见到神,机器人也不再见到人。
(1)序
爱德曼纪元89年1月1日,丑时,晴。
“准备撤退!”将军发出指令,战斗机底部发出白蓝的亮光,悬浮到离地半米的高度,发出一阵轰鸣,如同飞鸟随时准备升入天空。将军打量着眼前双眼流出血泪的金发双马尾女孩,这是她唯一救出来的人。
为什么她身边有那么多脑袋怪异的机器人?又是谁屠杀了繁花城?
巨大的疑惑笼罩在她心头,转头又望向繁花城,暗黄的眼眸中烈火滔天,热浪让她左眼下的细长疤痕也发烫起来。她终究还是来晚了,赶到之时繁花城已是一片火海,将军恍惚片刻后命令所有队员前去搜救幸存者,一座2亿人口的超级城市,肯定还有人活着。
“妹妹!——”一阵小孩哭喊的声音从火场中传来。
“你们等我一下,做好守卫,十分钟我要是没出来,你们就飞回孤堡!”将军下意识朝飞机内的士兵下令道,不顾士兵们的阻拦又冲进了火海之中。
繁花城中,建筑不断被火焰烧毁塌落,不时传出爆炸声将砖块与尸体一道弹开。整片街道已经被无数尸体铺满,没有一寸落脚之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尸体焦臭味道,将军心中瞬间弥漫起恐惧把她拉进多年前那个绝望的夜晚。将军强忍恐惧,握紧冲锋枪在火山尸海中跌跌撞撞地前进,硝烟灰尘夹杂汗水凝结在她秀丽却坚毅的脸庞。在她前方一个男孩不停地在尸体堆里走来走去,有时又跪下翻开一个小孩子的尸体。被死亡笼罩的地狱场景,让他眼神麻木冰冷,神经在绝望和理智的边界踩着钢丝。
“小孩,快过来!”将军一张口喊出声,便被建筑与尸体燃烧的浓烟呛到咳嗽,胸腔感受到一阵火辣的痛感。
小孩棕黑的头发已被火焰烫到卷曲,过于宽大的衣服上沾满了污垢和血迹。
“妹妹,妹妹,妹妹。”小孩不停喃喃到,没注意到有个枪口对准了他。机器人四肢纤细,躯体厚实,头部是一个如昆虫眼睛般的银灰色多面球体倒映着周围景象。紧接着他的头部一阵奇怪偏移,是将军对着他在不停地射击,头部随即出现玻璃破碎般的裂痕。将军暗黄的眼睛倒映着火焰,这股愤怒驱使她重重地扣下扳机稳步前进,精准地打在机器人头部,巨大的力量让机器人身形不稳,无法准确瞄准将军,只是不断地向周围倾泻子弹,打进火焰里,打在已经死去的人们身上,打近将军的头发里,滚烫的弹壳落在小孩头上。
就在机器人恢复稳定瞄准将军时,小孩跳起抱住他持枪的铁臂,眼含热泪转头朝将军大声喊道:“快走!”却被机器人一甩手,砸到尸体头上晕了过去。将军趁此时机,快速接近,先是两枪打在机器人右腿膝盖连接处,机器人单腿跪下,将军一脚踩到其胸口处,用枪口抵住无数镜面的玻璃球体,倾泄着全部火力,硝烟四散,机器人向后倒下,满是裂纹的头部剩下一个焦黑发黄的空洞冒着白烟,只留下破碎的玻璃头倒映着火焰和将军的身影。
将军抱起小孩往城外跑去,身后的火焰不断点燃死去的亡魂。好不容易才逃离火场,一个男子从旁边的阴影中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满头鲜血,旋即倒在她的面前,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染血的金色匕首,银亮的刀身中火焰越烧越烈。
士兵们帮着将军把这两个救回来的人小心抬进了飞机,将军点头示意撤退,飞机便如鸟儿一般飞向空中。飞入半空中时,金发女孩突然苏醒过来扑向窗户望向将黑夜烧黄的繁花城,泪水流出打湿了脸上原本干涩的血液,面庞因为愤怒变的极度扭曲:
“杀掉!我要把机器人统统杀掉!”
(2)将军
爱德曼纪元97年初春。
“乔,你当侦察兵几年了?”将军看着眼前歪斜戴着一副偏大黑框眼镜的乔,内向且稚嫩,想起了在血色新年那个夜晚,抱上直升机醒来后却一直吵闹挣扎着要回到燃烧的繁花城找他妹妹,声哑力竭也不停止。尽管如此,他却是这座孤堡里最强的狙击手,比任何人都感受风的情绪。
“报告将军!已经三年了!”乔大声喊道,声音似乎要把墙壁上的浅蓝色油漆震落下来,漏出里面发黄的锈迹。
“有你妹妹的消息吗?”
当初为了寻找妹妹的下落,那时才9岁的乔每天要朝堡垒外的荒地跑去。将军无奈将他交给一个侦察老兵训练,直到13岁的时候成为了孤崖堡垒的侦察兵,可以外出侦察。“还没有妹妹消息,离繁花城越近机器人数量就越多,至今都还没能再次看见繁花城的影子一次。”乔的声音有些哽咽,黑框眼镜上升起了雾气。
“那你觉得我们,或者说人类,能打赢这场战争吗?”将军赶紧换个话题,不愿意戳破乔的希望,哪怕希望看似虚无飘渺,但也总比绝望地活着强。她们现在绝望已经足够多了,从繁花城开始,不到两年的时间,机器人军队以闪电般的速度屠了临渊城,西天城,北洛城和南洛城。那些幸运活下来的人都逃到南国了。南国虽然接收了难民,却一兵未发,甚至离他们最近的临渊城被屠城之时,他们也只是隔着黑渊看着。想到这些,将军握紧了拳头。她也曾带领部队前往最近的临渊城和南洛城增援过,但根本无法突破机器人部队的防线。火力的差距太大了,更要命的是卫星通信和网络都断了,孤堡也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如同坐牢一般。
“如果我们能联合南国四大家族和北境的诺斯曼帝国南北夹击,或许还有胜算。”乔抬起头看向将军秀丽却不怒自威的脸庞,一边要照顾堡垒的难民,一边要指挥部队抵御无人机不定期的轰炸,将军的眼角已经有了少许皱纹。她所在的这座堡垒建在一座孤崖中间,原本是爱德曼帝国为了威慑南国四大家族所造,依靠黑渊成为了绝对的天险,易守难攻,从东桥就能进入平坦的南国。不过确如乔所说,眼下这座孤堡似乎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了。“但这两边似乎都更乐于看着我们死在机器人手里。诺斯曼自不必说,没有血色新年我们现在应该还在跟他们打仗。南国估计会更倾向自保,机器人不仅没有跨过黑渊,还除掉了曾经压在他们头上的爱德曼帝国。我甚至有理由怀疑血色新年就是南国或诺斯曼所谋划的。”
“你还有些机灵。”乔总是在青涩内向的外表下说出极具反差的见解,让将军感到讶异,同时也有些心疼,乔从小父母双亡,一直和妹妹在福利院长大。内心的成长总该伴随疼痛,但乔经历的痛苦似乎太多也太早了,导致他心智远比年龄的要来的成熟。
听到将军夸奖,乔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了这个年龄特有的羞赧。“将军,其实有件事我思考很久了,一直想给你说?”
“又是申请离开堡垒去寻找你妹妹吗?”将军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每次都只能以他还没有满18岁为由拒绝了。
乔默默点了点头。
“你作为侦察兵,你清楚外面的情况,我不想过段时间看见你的尸体被人拖回来。”将军压抑着自己的恼怒,繁花城的惨景依然历历在目,挣扎的亡魂让她常常深夜惊醒。这八年机器人虽然未突袭孤堡,但完全占领了网络通信,切断了孤堡往内陆深入的路径,宛如牢笼,面对这迷雾一般的对手,将军并未盲目突袭,只是派遣侦察兵探索安全范围和侦察敌人装备。另一方面,将军也一直将这个繁花城救回来的孩子视若己出。“乔,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将军眼神变得慈祥。
“我一直都把将军当作家人,但我妹妹她也是我的家人。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妹妹肯定死在繁花城了,我去寻找也毫无意义。但就算死,我也要找到她的尸体!”乔眼含泪花。
将军一时语塞,原本想提拔乔为侦察队长的事情,此情此景也不好再开口。
门外想起敲门声。
“说。”
门外想起一个士兵的声音。“报告将军!灵先生醒了!”
“啊?马上来!”
将军急忙起身走向门口,开门前还是停了下来,对乔说道:“把眼泪擦干,哭是找不到你妹妹的。”随后快步离去。
灵先生原本是将军副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善谋略,所有将军不喜欢的后勤杂事也统统交由他来处理,无一不井井有条。将军为外,灵先生为里,两人相互维持着孤堡的运转。直到血色新年,灵先生有个习惯,每次新年便会起卦占卜来年运势,虽然将军对此不屑一顾,但也未制止。那一晚将军正在餐厅和手下畅饮庆祝新年的到来,灵先生突然闯进来,脸上挂满了汗水,紧紧抓住将军双手,让将军即刻赶往繁花城救援,说完便晕了过去。随即警报大作,将军赶到指挥室,得知孤堡跟外界通信被切断,又想起灵先生说的话,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安排孤堡做好一级战备后,便带上部队开始朝繁花城飞去。正当她在思考如果繁花城无事,她该如何解释这叛乱般的行为时,便看见了繁花城的火海。最终除了乔以外,就只救出了一名金发年轻女子和一名中年男人。回到孤堡后,将军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和绝望找到灵先生,却发现他躺在病床上沉睡着怎么也叫不醒。而这一睡便是八年,将军便将他转入满是淡黄液体的生命仓。
“将军,我想吃碗杂酱面,让厨子做二两吧,不,还是三两。”
将军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眼泪还是在眼睛里打转,她上前紧紧抱住了灵先生。
“吃,随便吃。他妈的你终于醒了。”
将军端详着大口吃面的灵先生,脸庞倒是瘦削了些,头发也长到腰部,从深黑变成了白色,有着一股仙气。
“你到底咋回事?”将军好奇问道。
“被惩罚了,那晚算卦,不小心窥探到了天机,还说出来了,现在还能活着就不错了。”灵先生伸出手指了指上面,接着便把面汤一口不剩喝掉了。“对了,你救回来的那三个人呢?”
“你怎么知道我救回来了三个人!”将军便把那晚到现在八年间的事情都给灵先生讲了一遍,繁花城大火,机器人占领大陆,孤堡围困,南国装死都讲了一通。
灵先生吸了口烟,并未感叹什么,只是看着将军头上多出来的白发说道:“委屈你了这些年,接下来我们一起攻克难关。”
将军有些触动:“那我们要怎么做。”
“让那三人去北境一趟。”
(2)尼尔
一道鲜黄的信号弹快速地升向天空,宛如游龙。
尼尔正在把一台冬瓜般大小的机器人绑到摩托车的后座上,将黑色的防尘眼罩抬起戴在她那金发双马尾上,露出湛蓝如晴空的眼瞳,泛旧的黄色皮夹克下是黄色的紧身战斗服,勾勒出尼尔玲珑紧致的身材曲线,一把脉冲霰弹枪背在后背。那是孤堡召集侦察兵速回的信号,机器人占领爱德曼之后,网络通信完全不能用,就只能用这种古老的通信方式。
“下次得开个火三轮出来。”尼尔自言自语,戴好眼罩,摩托车发出轰鸣,卷起烟尘,便扬长而去,身后七零八落地躺着数个机器人和无人机的残骸。
“这次应该又刷新了侦察最远的记录了吧。可惜还是没能看到南洛城。”尼尔望着信号孤零零的在天空中留下痕迹,有种壮丽的美感。虽然看着近,实则还有十多公里,真是望山跑死马。正在尼尔出神的当空,一个影子逐渐笼罩在尼尔身上,伴随着刺耳的轰鸣声,连她身下的摩托车也显得安静起来。
“有飞机真好啊。”尼尔话音刚落,便加大油门开始蛇形飙车。密集的子弹不断在她身后炸出滚滚烟尘。一定是干掉的机器人和无人机太多了,才引来了个大家伙。
一道纤长的黑影从飞机上落下,划出优美的抛物线,朝尼尔重重砸来,黑影将大地砸裂,炸出巨大的响声震起滚滚烟尘。尼尔捏死刹车连忙右转才堪堪躲过这一击,因为速度过快,连人带车一起侧翻出去。只见尼尔身形一跃,如一只猫般轻盈地落在地上,顺势将霰弹枪握在手里,对着烟尘便是两枪。在朝南洛城侦察的过程中,遇到最多的就是微型无人机,一旦贴附到目标身上就会自爆,尼尔最初一起侦察的伙伴就被这个小东西直接把上半身给炸没了。霰弹枪范围广的特点,用来对付这个小东西相当好用。
“他妈的,这要被砸到了,我就是肉饼了啊。”
尼尔话音刚落,黑影便从烟土中一跃而出,右手持一黑色钢筋,撕破空气发出尖啸之声,反手直取尼尔太阳穴。尼尔抬起霰弹枪试图格挡。只见霰弹枪应声弯折,尼尔双脚蹬地划出数米远。
“看来真钓到了个大家伙。”尼尔撇了眼摩托车上两条履带,一个圆筒,顶上一把机枪和摄像头组成的机器人,再看了看眼前的黑影,心中感叹完全就是云泥之别。
眼前的黑色人形机器人,约莫两米高度,身形精炼,头部刀割般凌厉的线条,一身黑色似乎吞噬所有光线没有一点反光。脸上的赤色重瞳散发出死亡的冰冷。手中砸碎过无数头颅的黑色钢筋萦绕着浓稠的邪性。在他左臂上用白色油漆写有一个“乙”字。一静一动之间如同雕像。
“十天干!”尼尔面对这恐怖的身形却依旧云淡风轻,眼中甚至露出过分的有些病态的兴奋之情。
乙身形一沉蹬地跃起,地面应声而裂,双手举起钢筋朝尼尔面部砸来,一旦击中目标势必被砸成血淋淋的两半。却见尼尔头发失去重力一般轻轻漂浮起来,围绕着身上出现劈里啪啦的小火花,湛蓝的眼瞳犹如电闪雷鸣的天空般阴沉。随即尼尔身形一侧,杀气腾腾的钢筋便砸入地面,乙并未抬起钢筋,从地里斜抡而来,就像打高尔夫一般。尼尔两脚点地,高高跃起,手掌撑在乙冰冷的黑铁头顶,如杂耍一般落在乙的身后。乙紧接着左手反抡钢筋,向身后的尼尔横扫而来,誓要将尼尔打成两半。
身后的黄色信号弹渐渐失去颜色,只是在长空中留下一道细长的白烟。
“看来不能在陪你玩了。”只见尼尔抬起右手,破空而来的钢筋便戛然而止,发出刺耳的哀鸣。尼尔湛蓝的双眼竟然变成浓稠的血黄色,只留下一点黑色的瞳孔,如同地狱里才会出现的恶魔一般紧紧顶住眼前的庞大的猎物,身上冒起了更多的金色闪电。乙见事有蹊跷,便顺势一脚又腿扫来,却被尼尔左手格挡,纹丝不动,只是吹起了一阵尘土。
“电疗!”一瞬间,巨大的电流便裹挟了乙,眼睛的黄光开始闪耀,冒出乌黑的烟雾,跪倒在地。
“我问你,有个跟你一样,但是拿着长刀的家伙在哪里?”尼尔血瞳怒视,但回应她的只有乙身体上电子原件噼啪的声音。尼尔随即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开时,眼睛又恢复成了清澈的蓝天白云,脸上浮现出纯真的笑容。
“得赶快回去了。”尼尔看了看孤堡方向得白烟,又看了看身前高大的乙,只是跪着都比她高。便捡起钢筋在手里掂量挥舞了几下,“你说你个机器人长这么高干嘛?”随之砸向乙的脖子。
从空旷的荒漠中不断传来清脆的打铁声,如雷鸣一般。
(3)收容者A
一个彪形大汉眯着眼望向打铁声传来的荒漠深处,他满脸横肉,虎背熊腰,任谁看一眼都觉着是个坏人,在太阳照耀下,脑袋上汗如豆珠。黑渊监狱的黄色劳改服紧紧地贴在他那壮硕的身躯上,给人一种随时会撑爆的脆弱感。
“喂!瘦猴子你听到了吗?”大汉一个巴掌拍在蹲在身边的另一个囚犯的光头上,囚犯又高又瘦如猴子,没抗住,一脸迷惑地侧翻在地。大汉眉头皱起,如同能夹死蚊子:“就是打铁声,乓乓乓的!”
“是,马南北大哥,什么声音?我确实没有听到。”人如其名的瘦猴子连忙起身恭谨地站在马南北面前。马南北跟他一样都是因为犯事被判无期徒刑关在这黑渊监狱之中,监狱坐落在远离大陆中央的东南角荒漠之中,孤堡背后两公里处,往南就是黑渊,被关押至此的囚犯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如落入黑渊之中,因此而得名。眼前的马南北进入黑渊监狱后一拳一拳打成了犯人们的老大,瘦猴子记得很清楚,那次马南北一个巴掌把自己打晕过去。
“喂!你挡着我干嘛!滚开!”马南北看着瘦猴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又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正抬起手却感觉手掌有点黏糊。“我热烈的仙人!你怎么都不洗澡啊!这么油!真勾八恶心。”便在瘦猴子身上擦了擦手,黄色劳改服上留下个油腻的手印。
“大哥你是不是关来神经衰弱了啊?我帮你叫医生看看。然后我们绑架他,拿他做人质,一举越狱。”瘦猴子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马南北觉得瘦猴子的话有点道理。在这黑渊监狱之中,每天只有午饭后1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其他时候只能种地劳改这些,关的人十分焦躁。“越狱之后又跑哪儿去呢?家都没了,听典狱长说大陆都被扫地机器人占领了。”
“是智能机器人,马大哥,不过那肯定是骗我们的,让我们好断了这个念想。”瘦猴子一脸凛然地说道。
马南北点了点头,又望向之前传来声音的方向,却又安静了,难道真如瘦猴子所说自己被关来神经衰弱了。在他思考之时,视线又落在了一个男子身上。“那个一脸无敌表情的傻叉是谁?”
瘦猴子用手遮住阳光,眯着眼看着操场对面。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个面容冷峻的帅气男子正低头看着地面,约莫30出头,身材匀称,不像马南北这般壮硕。和他们一样留着一个寸头。虽然面相上霸气十足,但褐色的眼眸却十分呆滞。这时他想起早上的时候听狱卒闲聊时,说过什么将军让他们把的一个收容者拉出来整理整理准备出狱,难道就是这个人?“老大,这个人我也没见过,不过倒是听狱卒说今天有个收容者要出狱,大概率就是这个人。”
“出狱?你傻逼了吧,什么时候黑渊监狱的有出狱这一说,更别说收容者了,啊!今天还真是让人烦躁啊。”收容者不同于他们这些有些冤情的普通劳改犯,身上或多或少背着血案,一直都是关在地下一层,死了就直接埋到菜地里面当肥料。马南北觉得瘦猴子又吹牛皮,站起来踢了他一脚,瘦猴子摔倒在地。马南北一边抹去额头上被太阳晒出的汗珠,一边走到了男子面前。
“喂!小子,你叫啥?”男子继续低着头看着地面。马南北看着眼前沉默的男子,气笑起来。“啊?你知道我是谁吗?啊?小子。”
“我老大他妈的问你话呢?”被马南北踹倒在地的瘦猴子起身朝男子踹过来,男子却只是一个附身在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刚刚好躲过这一腿,瘦猴子没能收力,长腿卡在长椅上,发出痛苦的喊叫。放风的犯人们听见喊声也跟着围了过来。
“牛魔的!耍我们是吧!”马南北顿时怒不可遏,伸手抓向男子,男子瞬间起身,头部重重顶在马南北下巴,顿时向后倒去,却被其他犯人扶住,眼见人群把男子围的水泄不通,都跃跃欲试好发泄一下劳改的烦躁。“你们不准出手!我跟他单挑”马南北站稳大声吼道。人群也兴奋欢呼起来。
马南北起手一记右手直拳,被男子擦脸躲过,这却正中马南北下怀,扭转腰部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左勾拳,之前就是靠这个招式打败了上一任劳改头头。但下一秒马南北却静止一般呆在原地,冰冷的恐惧瞬间驱散了闷热的阳光。原来男子轻抬右手便抓住了马南北的左勾拳。马南北反应过来却怎么也扯不回左手。男子也是一个左勾拳打在马南北腹部,整个人因为这一拳飞离地面,在众人的沉默中又重重落在地上晕了过去。
“都给我干他!”随着瘦猴子的一声大喊,众人同时攻向这名男子。在密集的拳脚当中,男子犹如从空中落下的纸片一样辗转躲闪竟没有一人能伤他分毫,见缝插针一拳就打晕一个人。外面的狱卒也被这奇妙的一幕所震惊,竟只是呆在旁边观看。
“我应该到了才提人的,你们看什么看!还不让他们住手!”将军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同行的灵先生说道,又朝男子喊道:“好了,别打了!A!”男子听见熟悉的声音,立马停止了动作看向将军这边,狱卒这才进入停止了这场打斗,给男子戴上手铐脚铐。一个犯人趁机还是在他脸上打了一拳,但男子却纹丝未动,只是一直盯着将军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
“你想起来自己的名字了吗?”在明亮的审讯室内,将军问道,男子只是摇了摇头,头上贴着测谎仪的仪器。看见仪器没有波动,将军坐在旁边的灵先生一个眼神,随后又拿出一把黄金匕首,摆在桌子上。这把匕首的握把由黄金做成,闪闪发光,上面纹有一条栩栩如生的游龙,口中含珠。刀身则是银色的陨铁打造,在灯光下闪耀着凌冽的光芒。男子看见黄金匕首后,就想起身,却被身上的链拷绑住。
“这是我的刀,还给我。”
“会还给你的。你先好好回答完我们的问题。这把刀是谁给你的?”
“不知道,你不是救了我吗?你知道吗?”男子期待的眼神证明了他是真想从将军那里听到答案。将军又看向测谎仪,还是那么平静。
“那八年前的跨年夜,你为什么在繁花城?”将军想起了那个血与火的夜晚,正在她背着乔走出城门时,眼前的这个男子就从旁边的黑暗中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满身鲜血,倒在她面前,手中紧紧握着这把染血的黄金匕首。回到堡垒后,经过医生检查发现,只有男子后脑处有一个三厘米左右的细长伤口,医生一度担心他醒不过来。而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军队士兵的战斗服。结果不到一天时间,男子便醒了过来,还打晕了医生和守卫士兵,直到看见将军赶来才恢复平静。将军问他问题时才发现他什么都忘记了。将军从这个奇怪男子身上感觉到了巨大的迷雾——他可能是解开血色之夜的钥匙,便将他关在了黑渊监狱,代号收容者A,八年间每年跨年夜都会去和他聊聊天希望能发现什么新的信息,但都一无所获。
“不知道,每次你来看我都问一样的问题。”测谎仪还是平静如常。
“有办法让你找到自己的记忆。”灵先生开口了。
“你这个老头是谁?我又不认识你?失忆不代表我是傻子,别想骗我。”收容者A不留情面的回答,让将军和灵先生一时语塞。
“那要是我告诉你有办法让你恢复记忆呢?”将军拿起黄金匕首的刀身递向收容者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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