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亥时三刻。

在西苑轮值的官员,收到豹房里的消息,迅速奔入前朝官邸。

内阁里灯火通明,蒋冕在内阁班房中来回走动,心绪未定,而毛纪还算沉稳,但眼睛不停往外看,无心处事。

太医院传来消息,就这几天了,他们以题奏事务繁忙为由,日日加班到深夜,又要早起入阁,时间不足,干脆下榻在内阁中,纵然违反朝制,但皇帝在病中,谁敢置喙?

反倒几位阁臣日夜不休,在京师中传出心忧国事、勤勉如鸡的美名。

唯有梁储,不敢受这美名,日日照常下值,导致民间风评不佳。

好在他是老好人,杨廷和又有意拉拢他,所以并未受风评影响。

这时,有人匆匆快步进入内阁。

在毛纪耳畔低语几句,蒋冕迫不及待地过来听,旋即眸光兴奋。待那人退出后,关闭阁门,激动地满地疾行,虽不敢明言,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廷和眸现激动,脸上不动声色,压低声音:“请敬之拟定遗言,此事关乎大明社稷,万不能出任何差漏!”

“介夫,我早已打好腹稿,就等付诸笔下。”蒋冕手舞足蹈。

那个只会胡闹的皇帝终于走了,大明终于要恢复平静了!

一个不懂治国的皇帝,却在上面指手画脚,制造党争,重武轻文,让帝国混乱,他终于走了,轮到我们将大明带向正确道路上了。

杨廷和抓着他的手,强压喜色:“此事交给你,我最放心。”

转而看向毛纪:“维之,仅凭吾等,缺少大义,说动张太后,还须你出马,必要的时候,可同意太后垂帘听政!”

“怎可如此?”

毛纪刚要辩驳,就撞上杨廷和似笑非笑的眼神。

顿时嗤笑起来:“先诚孝皇后听政七年,四海升平,却凡事以内阁为主,从不居功,此乃贤后也。”

“大明自太祖起,便无牝鸡司晨之旧事,吾等为大明江山社稷,可退让一步,待新君继位后,不认旧账便是。”

毛纪失笑,而蒋冕则挥墨而就,一封遗诏迅速拟定。

“何为翻脸不认账?”

杨廷和辩驳:“吾等按祖制办事,敬天法祖,行的是天道,谁敢说错?”

毛纪捋须而笑,心照不宣。

“但当务之急,是收拾烂摊子。”

“他将国家搞的一团糟,到头来还须吾等收拾残局。”

“身为他的老师,是我的罪过啊!”

杨廷和抱怨道:“他以近侍乱政,钱宁、江彬等武夫当国,败坏朝政,国将不国。”

“吾等务必以遗诏,速战速决,剿灭江彬,收回兵权,廓清寰宇。”

“再处置储位之事。”

“此事吾已和张永商定,可张永狮子大开口,想要从龙之功,保证权势不衰。”

蒋冕停笔,发怒道:“吾等岂能和阉竖为伍?介夫,你何时和那阉竖联络的?”

杨廷和安慰道:“敬之勿怒,因利苟合罢了,此时承诺又有几分可以兑现的?”

“可笑那张永,却与我讨价还价。”

“不妨答应他,让司礼监温祥递话给他,我杨廷和不是独夫,不会独享功劳,议定新君人选时,张永可参加发表意见。”

此时的杨廷和,虽不是皇帝,实际上已经是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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