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一直乖坐在那石头上等着李娘子来接她回家,但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李娘子。天色一黑,山中孤魂野鬼也多了起来,他们飘荡在李墨身边,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你娘已经把你丢在这里了。”其中一个穿着白布衫的男子开口道。
“你胡说!我阿娘对我好着呢,她一定是迷路了。”李墨气得撅起小嘴,将小身子扭向一边,作势不搭理这个胡说八道的男人。
“他没有胡说,你阿娘确实不要你了,她也不是亲娘,后母都没好心肠的。不过你也不用害怕,你看到那个山崖了吗?只要你从那儿跳下去,你就变成跟我们一样的鬼魂了,这样我们就能保护你了,否则你一会儿会被山里的野兽吃掉的,那是很痛苦的。”另外一个身着胭脂色对襟软烟罗的女子蹲在李墨面前循循善诱道。
“喂,你怎么对一个小女孩说这些,她又不懂分辨是非好坏,要是真听了你的怂恿从那儿跳下去,她可就死了。”另一个穿绿色斜襟长衫的男子驳斥了她。
“她一黄童小儿在这山里能活下来吗?就算活过今日也活不过明日,这山里的毒虫猛兽大家都是见识过的,与其被猛兽啃咬撕裂而死,不如从山崖上跳下去死得痛快。想我那日就是被我那阴险狡诈的丈夫诱骗至此……”
“好了,你别再说你那些事了,都说了几年了,逢人就说,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那身着胭脂色软烟罗的女子还想絮絮叨叨说下去,但被绿衫男子阻止了。
“我心中有怨有恨呐,想我一富贵人家的女儿,绫罗绸缎穿着,山珍海味吃着,一众侍从婢女伺候着,若不是识人不清,何至于落个如此下场。”
众鬼魂的吵闹声此起彼伏,掩盖了山中虫鸣,打破了山中深夜该有的寂静,这热热闹闹的氛围也驱散了李墨心中的恐惧。年仅三岁的李墨听不懂他们的争吵,甚至无法辨别他们是人是鬼,只觉得无法抵抗睡意的侵袭,松松软软地躺在石头上睡着了。
等到天际泛白,一个轻柔和缓的声音唤醒了李墨,李墨睁开惺忪的睡眼,见眼前蹲着一位穿僧衣的老和尚。
“阿爷……”李墨用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用那还未睡醒的嗓音轻声回应着。
“你怎么躺在这里睡着了?”老和尚关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李墨顿了顿,努力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说“我阿娘带我来烧香,然后走到这里她又回去取东西,让我在这儿等她,我一直没等到她就睡着了。”
“你怎么心这样大,在山里睡着了不怕被野兽吃了去。”
“不怕,昨天夜里好多人陪墨儿聊天,墨儿不害怕。”
“哦?”老和尚听至此,大致已猜到李墨口中所说的人并非真正的人。
“昨天有佛祖入我梦中,指示我今日将在这里遇见一个小女孩,想必便是你了。你随我走罢?”老和尚问道。
“不行,阿娘要墨儿在这里等她,我跟你走了,阿娘会找不到我的。”
“嗯,你很聪明。但是你阿娘不会来找你了,你此生的使命也不在家中,你是要云游四海为鬼魂引路的人。”
李墨没有回答老和尚的话,只是睁大了眼睛认真地瞧着老和尚,似乎在努力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等你长大了就会懂的。随我走吧,你肚子饿了。”老和尚逗趣地指了指李墨的肚子。
李墨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了一阵咕咕声,李墨笑了,说:“是的阿爷,我饿了。”
两人相视一笑,老和尚抱起李墨便向着山林更深处走去。
李墨随着老和尚一路西行,来到了荥涯山,此山高耸入云,山顶常年冰雪覆盖,山脚下铺开一张宽阔的河流,河流有浅有深,浅处只没过成人的脚踝,浅处的河水清澈见底,底部铺着颜色各异的鹅卵石。河水据说是山顶的雪化之后流下来的,因此其水清甜甘冽,为饮茶佳品,山上的修行者都喜欢到此处打水回去煮茶。
荥涯山因其偏远幽静和独特的美丽景色,吸引佛道两家来此扎根修行。李墨的师傅,也就是静能禅师,本是此山明空寺的方丈,半年前出去云游四方,游至嵩岭山云岩寺时,梦中得佛祖点化,特去后山寻到此女,将她带了回来。
众弟子知方丈回来,特地跑去山下迎接方丈,没想方丈竟领回来一小女子,瞬间引起一片哗然。
“师父,她是个女孩子。”一个年轻和尚强调道。
“我有眼睛,看得出来她是个女孩儿。”方丈慢悠悠地说道。
“可……可我们寺庙不收女弟子呀?”
“你见她是女子,心生抵触,这便是着相了。”
“这……”小和尚摸了摸空空的头顶,最后还是顺从地说:“弟子受教了。”
众弟子随着方丈回了寺院,方丈自行前去沐浴更衣,留下李墨和众弟子玩耍。
“小不点,师父为什么把你带回来?”其中一个小和尚问道。
“嗯…师父说佛祖叫他把我带回来的。”李墨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看着众和尚在她面前围成一个圈。
“佛祖托梦?真有这种事?”众弟子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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