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圆鼓石凳压麻是个耗费真气的活儿;再用卷皮刀剥青皮时,更是越发费力;晒麻条、浇水也是远远超出普通麻杆的真气消耗。

解文锦也不记得自己休息了几次,搬运了多少桶水进来。直到把所有麻条挂好,细细浇过水,只等着晾晒时,他感觉脑子都被掏空了。

一出‘天工织锦’,解文锦一头栽倒在床上,鞋也没脱,趴在床褥上就打起了呼噜。直到他转醒过来,窗外的天空已经暗淡到黄昏时分。

“爹娘在厅里等你吃饭。”解文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轻柔柔的,好似醉人的暖风。

解文锦趴着伸了个懒腰,四肢都伸展开,像只乌龟一样,发出爽快的声音,直到感觉骨头都要被抻断了,一骨碌翻身下了床。

“爹怎么会来吃饭?”解文锦用冷水抹了一把脸,清醒了些,才感觉奇怪,解明道可是从来不在妾室院里用正餐的。

解文兰已经推开了房门,头前走了出去,只有声音传过来,带着隐约笑意:“那不得感谢你吗!”

林依依房里的大桌被完全摆开了,这还是第一次摆上这么大的台面,八个人坐都不会挤。她正容光焕发地与解明道说着闲话,直到解文兰、解文锦进来问安。

解明道微笑着点点头,指了指空位,让两人坐下,又吩咐了起菜,接着道:“我们这是自家吃饭,不要拘礼。我也好久没和你们吃饭,大家说说话,热闹。”

解文锦正巴不得,起身倒了一圈茶,道:“爹,早该如此,一顿饭吃得和坐牢似的,有甚意思?”

“瞎说!我解家也是大户人家,自当有规矩。解家子弟走出去,哪个不尊重礼遇?只有你,‘祸害’的名声真是无人不晓啊。”解明道喝了口茶道,却无责备的语气。

“谁说的?我若是个祸害,青松道长怎会想收我为徒?”解文锦笑嘻嘻道,抓过碗筷,大口吃了起来。

解明道先是一惊,随后面露喜色,接着又有些担忧道:“今日的事?他怎会看中你?莫非是试探你?”

解文锦吃得正急,被老爹惊了一下,伸长脖子,一口咽下食物,急问道:“爹为何说他试探我?”

“你昨日绩麻,未曾告诉你,衙门派人来过,调查纵火一事,是青松道人带队。”解明道面带忧色地问道,“此事当与你无关吧?”

那能查出什么来?解文虹暗通白家,青松道人又是白家那边的。他带队,与其说是查案,不如说是给解文虹打掩护来了。

解文锦顿时没了兴趣,但刚才吃得太急,一口饭菜好像噎在食道里,他肃然运功,以真气推动食物入了胃肠,不过让人看起来,倒似他在紧张思考一般。

林依依看得心疼,冲着丈夫埋怨道:“你好不容易来吃一次饭,怎的一来就审案?这事既然和文锦无关,那青松道长试探不试探,有什么打紧?”

解文锦这口饭终于咽了下去,舒服地打了饱嗝,淡然道:“爹放心,他肯定不是试探我,纵火的事一字未提,只聊了修道的事,想是他觉得我乃可造之才,愿意聊上两句吧。”

这话一出,饭桌上三人一起鄙视地望着他。

解文兰笑道:“说你是个有机缘的人,这话更在理些。”

解文锦撇撇嘴,这就说他走狗屎运呗!自己好歹也是当代大学生,也经历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通的高三时代,那可是实打实的知识型人才。

“你为何不答应他?”解明道突然问,显然已经猜到结果了。

“他是张县令的人,与白家纠缠不清,我若拜师,如何自处?”

解明道欣然一笑,点头道:“有此考虑,已是难得,顾全大局,不为小利所动,我倒真是小看你了。”

“你断然拒绝,可会惹恼他?观礼日已有白家作梗,又有江湖帮派搅局,万一青松道人也坐视不理,我儿不是危险了吗?”林依依蹙眉问道,放下筷子,似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解明道也叹了口气,沉声道:“白家此来势大,但邀请都已发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真有危险,莫要硬抗,保全自己要紧。”

说到后来,解明道脸上的神采,也渐渐暗淡下去。

这夜解文锦睡得不踏实,不时醒来,便去‘天工织锦’里坐会儿,看着那金光闪动的影壁、玉气蒸腾的灵麻、精巧美观的织机,心里便会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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