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这已经是欧阳迹摔碎的第十二个空啤酒瓶,大十几杯狮威下肚,他就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姓甚名谁了。的确,在这热闹的巴西东南郡海滩上,任谁也很容易在比基尼美女的热舞、与小麦啤酒的醇香中迷失自我。

更别说欧阳迹这种酒场中的小菜鸟了。

“来!啤水!再给我来一打!”欧阳迹喜欢称啤酒为啤水,因为这样会显得自己在其中身经百战,不容易醉。

“迹哥,你不能再喝了!难道你忘了我们来桑托斯是干嘛的了吗?”说话的这位是欧阳迹带着的一个女实习生,名叫朱静,刚满二十一岁,长相予人一种不谙世事般的清纯与楚楚动人。她就读于四川大学历史考古学院,因成绩优异,初中高中均有过跳级,因此刚过双十就已经是一名大四的学生了。由于她在实习的公司里表现优异,加上本来就很得欧阳迹的赏识,因此大大小小的课题欧阳迹都会带着朱静参加。

正好这次在巴西桑托斯海滩发现了一艘古沉船的残骸,而欧阳迹又在受邀之列,所以顺理成章的,他便指名道姓带着朱静来到了巴西。

这是2020年桑托斯夏天的一个晚上,在热带雨林气候下的桑托斯显得温暖而舒适,伴随着潮湿的海风,欧阳迹一组十二人在这片未被开发的海滩上开起了初到的篝火晚宴。离这儿三十海里的一座小岛旁,于不久前发现了一些碎木残骸。有附近渔民透过淡蓝的海水浅滩往里看,看到了一个宏伟的轮廓,整体呈现出了一艘船的形状。据称,目前“最具可能性的假设”应该是一艘1895年的三桅巨帆,因为搁浅不及时而在落潮时遇上了暗礁,从而船沉人亡。

作为全世界知名的考古学家,欧阳迹自然在受邀之列。本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古沉船而已,根本无需他亲自出马,但欧阳迹的母亲欧阳娇思正是在桑托斯失踪的,整整二十年,杳无音信。如今欧阳迹已三十有二,母亲的样貌在他印象里早已模糊淡化。虽然寻到母亲几乎毫无可能,但是冥冥中某种力量在推动着他这么做。他对着桑托斯,总有一种莫乎于寻常的感觉,就像一种召唤。

“我自有分寸的,朱同学。你可爱是可爱,就老是管我!我很不开心!还有就是别叫我迹哥,显得我年纪太大了,就叫我欧阳迹就行,难道我的名字不好听吗?”混着一股子酒气,欧阳迹提了提眼镜,撅着厚唇大嘴,摇头晃脑地说道。不知是啤酒的酒精作用,还是来自异国的欢快情调,让这位原本严肃的学者变得活泼可爱,浑身散发着小学生般的童稚。

朱静无可奈何地打量着欧阳迹,带着一丝苦笑,做出最后的劝告:“明天中午我们得趁落潮的时候,去沉船附近做一些实地工作,你不能再喝了迹哥!并且你年纪这么大了,还得倒时差,倒季节,这么喝你身体扛不住的!”

“知道了!知道了!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耳朵都爆炸了!不喝了!回去睡觉。”欧阳迹悻悻然地一挥右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只剩下左手有力地握着啤酒杯,生怕仅仅是洒了一滴酒出来。“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今天陪我喝酒,辛苦你们了。”突然一转身抓住朱静纤细的小臂,妖里妖气但语气重重地说道:“叫我欧阳迹!不然我就叫你陪我喝酒去了。”说罢便一个臭嗝打了出来,多亏他反应及时,用嘴包住了呕吐之物。但见白色的泡沫混着些许啤酒便从他鼻孔里源源地冒了出来,朱静赶紧一手捏着娇小的鼻子,一手捂着殷桃小嘴,一脸嫌弃,毫不避讳地展示其厌恶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冒进了脑子里,欧阳迹毫无征兆地软了下去,犹如一团被酒和过的烂泥。

这是一个明媚的午后。欧阳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悬在空中。他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木然地瞧着窗外的景色:细密的沙滩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海水的浪花时不时拍打着岸边;天上云不多,但层层叠叠异常分明,在蓝天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洁白。

“咚、咚、咚!”

欧阳迹在重重的敲门声中渐渐回过神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头痛伴着口干舌燥,像是拇指般大小的榔头在头上敲了个遍,难受至极。“谁啊!怎么这么早就开始乒乒乓乓的,让人睡觉吗?”

只听得清脆悦耳但匆忙的声音在门外吵着:“欧阳迹!快起来了,巴西的考古团队还有半个小时就出发了。你再不起来我们就先走了!”说罢便伴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远去了。

欧阳迹左手正用力地拍着自己的头,这是让他快速清醒的不二方法,虽然略微残暴,但效果着实不错。连续快速拍了三十多下,直到手都拍疼了,他才清醒过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之前头晕的时候,随便拍个十多次,也就舒坦了。这次都要把自己给拍晕了过去,才没有那么得迷糊。

怎么这次出国有些反常态呢?原先去国外也没有这么颓废过啊,顶多也就唱首歌来助助兴,喝点小酒微微一熏,从没这次如此狼狈过。

唉,我得带个好头,不能再喝得烂醉了。他心想。

欧阳迹一边想着,一边快速地穿好了衣服。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他便只穿了个五彩斑斓的短裤和素白短袖。出得门来,只见巴西的朋友们已经做好了起航的准备,在船上检查各种设备;朱静则在船边插着小蛮腰,怒目瞪着他。

朱静虽然是吉林人,但有着南方女孩的小巧和水灵,加上白皙的皮肤和和与身高绝不匹配的大长腿,她已算得上是一流美女了。虽然五官不算精致,但放在透着粉红的瓜子脸上,却清秀得出奇。况且她举手投足还那么萌,所以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追求者数不胜数。当然,欧阳迹对她也挺有好感,只不过碍于年龄差距和师生关系,只能压抑住自己的想法。

欧阳迹则是典型的书呆子形象,寸头加眼镜,配上没剃得太干净的胡渣子;再者,他时常露天工作,所以皮肤黝黑发亮,显得很健康,但却失了美观。他个头不高,只和朱静齐头,但身材很好,这是他常年健身的成果。因为工作需要四处奔波的原因,他一直没有结婚,再加上他本身也比较无趣,所以对象虽然谈了不少,但都没有结果。

朱静远远看着欧阳迹呆盯着她发懵,越来越气:“欧阳迹!你再不来沉船都被其他科学家看了个遍了!”欧阳迹一听此话,两眼发光。他对着古迹就像是有一种“处女情结”,总希望自己是第一人,如果有其他人插手了,他的兴趣则大大降低。

只见他快步走了过去,“昨晚不好意思,实在是我喝得太多了,以后我会注意的。还有就是,什么时候开始,你就直呼我的名字了啊?我觉得不是太好。你至少加个‘老师’吧。”

朱静两眼向上一翻,小嘴向下一撇,脑袋向左一晃,带着些戏谑地说道:“昨晚某某人求着让我叫他本名呢,还一个劲儿地夸自己名字好听,笑死我了都。”

欧阳迹无可奈何,便咂咂嘴,“走,上船去。希望这古沉船不要让我失望了。”

在船上看那座沉船旁光秃秃的小岛,只觉得特别近,然而欧阳迹他们却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到。水很清,可以看到离水面很近的礁石,但丝毫不见一条鱼。山上没有树木,也没有什么鸟兽,死气沉沉,令人畏惧。当然,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被这一群考古学家给打破了,大家叽叽喳喳讨论个没完没了。通过两个小时的乘船之旅,两国的学者也都有了一些共同话题,这可忙坏了随团的巴西翻译。欧阳迹他们都叫这位翻译为“黑夜的胖使者”,简称“黑胖”。这不仅因为中英文都好发音,还因为黄昏过后,皮肤深黑的他容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为了符合他鲜明的特征,所以就直接叫他“黑胖”。他生得牛高马大,外型并不是典型的巴西人,而是比较像斯拉夫人;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这得益于他曾在中国上了五年中学。他很喜欢中国文化,昨晚本来是想加入欧阳迹他们的篝火晚会,结果却因为朱静嫌弃他有一些口臭而愤然离去。只不过朱静到底是怎么发现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座岛其实也不小,他们一行人得先穿过这片岛,然后再坐小艇去沉船的位置。这是因为另一边的海底地貌很奇怪,在落潮的时候大型船只都会毫无例外地破损,严重者则会船沉。为了保证这一行人的安全,巴西方面决定只使用小艇前去,避免意外。

又走了大约半个点儿,终于到了小艇停放处。可别看朱静弱不禁风的样子,她可是越走越开心,一路都兴奋地指指点点,虽然全岛都光秃秃的,她依旧兴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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