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回小院的路上绕过花园,见枫叶血红,金桂飘香,顺道折了几枝带回院里,拿着剪子修修剪剪,又找来一支素釉的瓷瓶插上。

倒不是她有那份闲情雅致,实在是没有手机电脑,这时间难打发。

“娘子怎么宁肯摆弄这些花花草草,也不同她们玩骰子了?”沉鹭将她剪下的残枝拢到一处。

她们指的是原主认识的一些丫鬟婆子。这府里的正经主子是不肯带原主一起玩乐的。

这原主不受宠,没得到过多少赏赐。一个月就守着那么几两银子月例,再输出去些,就别活了。珍爱生命,远离赌博。

苏棠讪笑道:“上次输得太多,戒了。”

沉鹭不疑有他:“娘子是该给小主子存嫁妆了。”

苏棠嘴角一抽。

这具身体也不过二十六岁,在她的印象里以前那个世界许多女子这个年岁还未成婚呢。换作如今她都得操心女儿的嫁妆了吗?

苏棠看向镜中的自己。周围人似乎都觉得这具身体年纪大,但她看着还很年轻啊。

而且原主能被选为通房,也算生的柳眉杏眼,细腻白净。只是不大会打扮,再加之生了孩子身材有些走样而已。

她这段时间有意瘦下来之后,轮廓其实挺美的,有种柔和的古典气息,不说多惊艳,但看着很顺眼。

苏棠拿来铜镜细细描妆,嗯……打扮一下感觉很不错。

待到满意之后,苏棠放下铜镜,嗅闻着空气中桂花的甜香:“说起来,这桂花是做甜食的好东西,咱再去取一些回来,给姩姩做些吃食吧。”

既然当了人家的娘,苏棠也会尽心爱护。至于争宠,她没身份没背景,是既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心思,只求不被厌弃就行。

垂花门外,萧景榕和一男子并排而走,身上皆着常服。

“老王爷的身子可见好了?”

萧景榕微微凝眉:“还是老样子,且愈发痴迷求仙问道,这段时日赫多吉频频作乱,我也无暇规劝他。”

“我爹的脾气也是越老越怪,他们操劳半辈子便随他们去吧,只吩咐人照料好你爹的身子就是。前阵子我爹吃的那丸药倒是有几分效用,我托人回京城把方子拿来给王府的府医瞧瞧能否得用。”

“费心了。”

那男子爽朗一笑:“咱们虽分别多年,但自小的交情,何须客套?”

两人拐过长廊,正准备往左去往萧景榕的院子,男子忽然注意到门内不远处一娉婷的身影。

“我瞧着那女子眼熟,是仇孟海的女儿?”

萧景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桂树底下拨弄花枝的正是嘴馋的苏棠。

“并非。”

男子揶揄道:“你那正妻叶家小姐我是见过的,难不成是你私纳的美妾?”

美?萧景榕倒是没想过这个词能与苏氏沾上边。母亲为他选的通房里,她本就不是最漂亮伶俐的那个。只是他不想日后生出许多事端,索性要了个愚笨平庸的。

“是我女儿的生母。”

“你那个通房?”男子略略吃惊:“我倒是想起她像谁了……”

“嗯?”萧景榕侧目。

“活像我送你的那幅《秋山仕女图》,你瞧瞧是不是?虽算不得绝色,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他这一提醒,萧景榕才觉察一二。他喜爱那幅仕女图原是为里面笔触绝妙的层山叠巘,三秋桂子,不曾留意过仕女如何。

远远视之,倒确有几分相似。

萧景榕轻咳一声:“不可妄议女子样貌。”

“你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跟以前你我同在国子监时一样,守着那套君子学究的做派,无趣得很。走吧,走吧。”

苏棠却不知自己落入二人眼中,勤勤恳恳集了半篮子桂花,又向府医要了半篮子仙人草,到厨房取了一罐焦芋粉,喜滋滋回到小院。

小院后面有一废弃的小厨房,正好拿来用。

“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沉鹭按照苏棠的吩咐,将仙人草淘洗了三遍,却不明白这苦哈哈的药材能做什么甜食。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苏棠在锅中放入糖块熬煮,待到糖块完全融化,洒入去除花梗的桂花,滴入些许白醋继续熬煮。

“尝尝。”苏棠蘸上一点塞入沉鹭嘴里。

“好香甜的桂花蜜。”沉鹭露出喜色。

“好吃吧。”苏棠将桂花蜜盛出放凉,又加入清水和草木灰水熬煮仙人草。

她记不得在以前世界的身份和亲人,唯独一些食物的做法是一点儿没忘,也算稍有安慰吧。

“行了,接下来咱不时搅一搅,等着就成。半个时辰之后,倒入焦芋粉调的水小火煮,再放凉就行。”

苏棠趁着空闲的功夫,拿出宣纸照着一本旧书写了好几个大字。倒不是她刻意写这么大,只是她翻遍屋子,就找出这么一支笔杆都脱皮开裂的大毛笔,或许是这宅子以前的主人写对联用的。

苏棠将纸张拿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墨迹,顺便欣赏自己的大作。

嗯……丑是丑了点,好歹能看出是什么字。

“姨娘,姩姩回来了。”

苏棠回头,奶娘正抱着奶团子站在门口。

她伸手接过:“沉鹭,给奶娘兑一杯桂花蜜水解解渴。”

“娘子,这怎使得?”

“不妨事,你也跟着受累了一上午。”本质上都是打工的,苏棠也不会像原主一样耍官威,“要是吃得惯的话,装一罐回去给你家里人吃,那盆里还多着呢。”

奶娘感激地笑笑。

“姨娘,姩姩要~”小奶团子也伸着手来够。

苏棠只给她尝了一小口:“吃多了牙齿会坏,姨娘今天还给姩姩做了仙草糕。”

“要~仙炒~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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