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长了,结婚的新鲜劲儿也就过去了,夫妻间那事儿,也就变得稀松平常,跟一日三餐没什么两样,天天夜里都有,便没有了早先那种渴望、焦灼、冲动、激情。

老海怪是个仔细人,会过日子,很快就从妻子身上发现了毛病。

早年,老海怪在甸子里开了一块水田,差不多有一亩多地,每年都能收两石稻子。通常,老海怪除了留足了稻种,再格外留出两升,在年前碾出大米,一年只在正月里吃几顿大米饭,剩余的稻米,要趁着腊月底儿,年根儿前,拉到会上的集市卖掉,运气好的话,往往能有四五块大洋的收入。

卖了大米,老海怪一般会花半块大洋,买一袋白面,回家蒸一锅饽饽,初一包一顿饺子,剩余的,留在农忙时烙几张大饼。

其实,按老海怪的想法,白面也不要买,自个儿就能种,只是这一带的气候不是太好,春季十年九旱,小麦的收成不好,老海怪舍不得浪费田地种小麦,宁愿每年花钱买一袋白面。

今年因为办喜事儿,老海怪破例买了两袋白面;稻米也比往年多碾了五升。为了这事,老海怪心痛得了不得。不过还好,办喜事没用完,还剩了一些米面。

没料到,新妇进了门,刚兜揽下家务,就盯上了这些东西,上顿米,下顿面,一日三餐,不吃粗粮了。吃得老海怪香在嘴里,痛在心上。只是刚结婚,正在兴头上,磨不开面子训导妻子,便婉转地说道,“媳妇啊,老吃这些东西,不扛饿呀。”

妻子误解了丈夫,以为丈夫嫌这些日子的饭菜油水少了,往后做菜时,就多加了油,又炸了些果子,做干粮。

老海怪见妻子不但不收敛,反倒比从前更加挥攉,心里急得憋不住,又开口训导了妻子,“媳妇啊,这居家过日子,要细水长流,老话说得好,常将有时想无时,莫将无时想有时,这囤头儿不省,等到囤底再想省,就晚了;成由节俭败由奢,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

妻子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虽没进过学堂,一些坊间常说的老话儿,还是能听明白的,听丈夫忽啦吧冒出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哪些地方做错了,便低声问道,“当家的,我败家了吗?”

看妻子态度诚恳,人家又是刚过门儿的媳妇,老海怪也觉得,就为了一口吃的,训斥人家,人面上说不过去,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应付,便装了袋烟,点着后,抽了几口,思忖片刻,想婉转地把话,给媳说透。“媳妇啊,你看咱家的房子,在这吴家沟,还算说得过去吧?”

“挺好的,”媳妇一时猜不出丈夫要说什么,随口应声道。

“你知道这房子,我是怎么盖起来的吗?”老海怪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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