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后,宋知荆没有着急回京兆。

虽然已经离职了,但还是抽空跟团里的人吃了个饭。本来只叫了赵心盈,但心盈招呼了很多朋友一起。

别人的话七分假三分真,只有赵心盈是真心疼她。那顿饭本来氛围很好,吃着吃着就伤感了起来。心盈喝醉了,抱着宋知荆一个劲儿地说着不舍的话,知荆拍了拍她的背,让她有时间去京兆一起玩。

江城没了牵挂之后,宋知荆直接去了建康。

上次见着师父之后,她就跟着盛景年“混”了。景年说建康这场巡演音乐会乐团实力不行,让她来救场。

就算是救场,盛景年也没少奚落她。

她拿着琴去找他,问他要做些什么工作。盛景年就坐在那里,阴阳怪气:

“小师叔先拉个基本功吧,我听一下。空弦、双音、多音、琶音,音阶随便挑。咱也得看看庙够不够大,能不能容得下您这尊大佛。”

他扔过来一本牛皮纸皮的琴谱,宋知荆没接住,掉在了地上。

“咳咳,”他有点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荆压着憋笑的嘴角,她知道,盛景年没有恶意。

但还是不一样了,盛景年已经是著名青年演奏家,而她只是个无业游民。

好在虽然无业,这两年也都扎扎实实地在练,没有偷懒,几条音阶下来,实力还是有的。

“我就知道,你不甘心明珠暗投的。”

他转身从背后抽出一条弓子,擦着松香,擦好了之后就递给她:“前儿刚买的,你试试顺手不,这算归来礼物,我可没小野哥那么大手笔,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多谢小师侄。”宋知荆欣然接受,拿到就上手拉了两弓,纯马尾做的,松弛度也好,“好弓!”

盛景年无奈地笑着:“你够了啊。以前还叫一声‘景年哥’,现在连‘景年’都不叫了,直接成我长辈了。”

宋知荆拜师拜的是他爷爷,辈分儿上确实压他一头。

“行行行,下次喊你景年。”她也笑着。

“不过丑话说到前头,这周任务量有点大,你或许得加加班。”

盛景年从包里翻出来平板,将谱子展示给她。

她这两年在市级的乐团打工,接触不到好曲子,而且当陪衬久了,精神上就有些倦怠。翻着看了看盛景年音乐会上的曲谱,不禁吸了口气,曲目很经典,但确实不简单,工作量很大。

“没事儿,实在不行,下次跟着一起去沪海那场也行。”

他变着法给她找事儿做,宋知荆抬头冲他笑了笑:“没问题,这几个曲目,多练一下,问题不大。”

她不能老想着抱别人的大腿,还是得自己好好想一想出路。

练合奏不同于练独奏,难度主要在于跟各个声部、自己声部内部的磨合。训练的这几天,宋知荆白天跟着建康这边的乐团一起训练培养默契,晚上还要加班熟练曲目,实在是辛苦。

很累,累到她都接不上江鸣野的电话了。

“喂?”手机不知道在包里震动了多少次,她才接上了电话。

合排室里人都走完了,就剩下她一个。宋知荆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到了一边,松着手里的弓子。

“宋知荆,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老板。”

江鸣野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合排室里响起来,还是有点突兀。

“没有忘。”她理直气壮。

“没有忘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来不及嘛,最近好忙的。”

“有多忙?”

“嗯……就是很忙,就是……”

她来建康的时候,根本没有跟江鸣野请假。她是在高铁快到地方的时候,才想起来给他打个电话“通知”他,本来接他电话就心虚,现在被这么责问,她更心虚了。

“忙到连饭都不吃吗?”

“我吃了,我吃了!”

“很好,现在已经会顶嘴了。”他带着笑腔,宋知荆听不出来他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

“没有,我没有,”宋知荆将琴盒上好锁,背在了身上,“我明天最后一场演出,忙完就回京兆。”

电话那边顿了几秒。

“别回来了。”

宋知荆心里一咯噔。

“什……什么意思?”

要是这个时候让她再回江城,她估计要难以生活下去。

“回头。”电话那头的声音被门口的男声盖住。

“我……”她回头一看,瞬间哑巴。

是江鸣野,他来了建康找她。

那人站在光线外,也不进来,仿佛置身事外于她的狂欢,可那挺拔的身姿,又带着关切。外头昏暗,知荆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双腿都软的。

她没告诉他详细地址,他不知道找了多少个合排室才找到了这里。

他的每一次出乎意料,都让她心动。

宋知荆闭着眼睛,脑子都是晕的,心里反复默念着“认了,我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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