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摇碎了一地的阳光,伴随着知了的高歌,沈青快活地穿梭在回家的羊肠小道上。

田里的豆芽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长成了一株株翠绿的豆秧儿,玉米节儿也愈发的笔挺起来,阳光洒在它们的身上,使它们看起来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沈青顾不得满身大汗,一口气跑到了镇上的唯一一家“话吧”。

2003年的时候,偏远的齐园镇并不是每家都有家用电话的,手机更难得一见。

不过呢,沈青家倒是有一部家用电话,那是爸爸妈妈担心沈青的安全——更重要的是为了可以随时随地监视沈青的成长情况——特意安装的。

此刻,迫不及待想和父母诉说的心情,已经让她无法等到回家再打电话了。

“爸爸,我求求你,求求你和我妈妈说说,让我去昌隆一中吧。我不要上什么五年制大专,我要上昌隆一中......我会乖乖听哥哥的话,我保证不打扰他的学习......我可以不和他生活在一起,我去住校.......我会好好学习,我会努力考上大学......绝对不会学坏......我会把头发剪了,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我不要漂亮,我不会和男孩子胡闹,不会学坏,求求你相信我......我要去昌隆上学,我要在昌隆一中上学......”沈青泣不成声的向电话那头的爸爸祈求着。

“好了,好了,爸知道了,我中午和你妈说说,你别哭了,快别哭了,你这一哭,爸爸在外面干活都焦心.......乖,你听话,赶紧回家,别哭了,挂了吧......挂了吧......赶紧回家。”爸爸沧桑的声音顺着电话线“滋滋啦啦”地传了过来。

“好的,爸!”沈青强忍着委屈,默默挂断了电话。她知道,父亲是当不了家的。

回家路,变得更加漫长了。火辣辣的太阳直射眼眶,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脸颊淌进了脖颈,汗湿了衣裳。

沈青手里紧紧握着岳丘山写给她的信,想着自己未卜的命运......

“妈妈会同意吗?他们......他们会同意吗?”回到家,沈青换下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后,躺在床上依然想着同样的问题。

“他们会同意的吧?......”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青青,你死在屋里了?快给我开门!”一阵熟悉的暴怒声伴随着强烈的“砰咚砰咚”踹门声,沈青在睡梦中被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她下意识的翻身下床,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跑了出去。

“你怎么现在才开门?!”还不等沈青说话,哥哥沈国强抬腿就对着她的肚子猛踹一脚。

沈青一个趔趄,没有站稳,便跌跪在大门坎上,刚触到地上的膝盖,一下子涌出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你聋了是吗?我在外面喊半天了!”沈国强看着摔倒在地上的妹妹,满脸的愤怒。

“我......我睡着了......”沈青吓得面如土灰,顾不得疼痛,赶忙站起身来。

天已经黑了,这一觉,沈青睡得太久了。

“哥......你不是补课吗?怎么回来了?”沈国强马上就要升高三了,为了让他能顺利考上好的大学,父母又托人给他报了个补习班。

“少废话,关上门,跟我进来。“他连看都不看沈青一眼,径直走进了堂屋。

沈青见势头不对,心早凉了大半截。看来,沈国强是回来兴师问罪的。

“啊......哦.......好。”她哆哆嗦嗦的关上大门,顺从的走进堂屋。

”跪下!“沈国强一声叱喝。沈青便双腿一软,立马跪在堂屋里的砖地上。刚才膝盖上的伤口,又钻心的疼了起来,但她吭都没敢吭声。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论是眼泪,还是示弱,都只会让眼前这个恶魔更加愤怒。

从小到大,他总是打她,不高兴时打,高兴的时候也打;她不听话他打,她听话他也打.......打她,似乎是他在这个家里唯一的乐趣。

当哥哥动手打她时,她尝试过反抗,但她太弱小了,越反抗,被打得越厉害。后来,她也尝试过眼泪、示弱、求饶,但也没用,依然被打。因为沈国强说,“我不能因为你求饶,我就原谅你,那样的话,你就会记不住了!”

可是,他到底让她记住什么呢?她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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