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糖糖写完作业,收拾好书包,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烨还没有来,她跑过去问:“奶奶,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沈母看了下时间,哄道:“爸爸今天可能有事要忙,明天让爷爷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好吧。”糖糖低下头,有些失望,“可是我想爸爸了。”
“糖糖想爸爸了?”沈母想了想,应允道,“奶奶跟你保证,明天放学,一定让你见到爸爸。”
“真的吗?”糖糖的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色彩,“大人不可以骗小孩子。”
“奶奶什么时候骗过你啊?糖糖听话,跟奶奶睡觉去。”沈母带她进房间,哄她睡觉,关上灯,轻轻走出房门,坐在客厅里默默流眼泪。
沈父走出来,她回身,一脸愁容道:“沈烨和安夏也不来个电话,你说沈烨该不会……”
“不会的。”沈父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我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我害怕啊!”沈母抹着眼泪说,“这孩子从小就没让我们操过心,现在得了这个病,让我们做父母的操碎了心,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
“说什么呢?”沈父抬手擦了一下她的眼泪说,“各人有各人的命,要真是这样,我们也得认命啊!”
“这些天,我总是做梦,梦到沈烨刚出生时的样子。”沈母舒缓着情绪,感慨道,“这孩子喜欢睡觉的时候被人抱着,一放手就哭,你那时候总跟我说,要放下让他自己睡,不然抱习惯了就放不了手了。可我舍不得,就这么一直抱着一刻也不肯放手。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长大了,我一放手啊,就是一辈子,再也抓不住他了。”
“孩子大了,总会离开你,日子还得过不是吗?”沈父握着她的手,红着眼眶说,“以后,还有我陪着你。”
安静的病房里,沈烨睡着了,凌淼静静地坐在病床前陪着他,看着他一脸憔悴的病容,依然不影响他的俊朗,在他耳边轻声说:“原来你转卖盛夏是因为……”
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又问:“为什么又不卖了?你说是找到了更合适接管盛夏的人,是安夏吗?你一生的心血就这么交给她?难道你真的爱她吗?”
她握着沈烨的手,眼眶里浸着泪水,语气哽咽道:“可你知道吗?我还爱你啊!”
酒会结束后,安夏微醺回到家,家里的灯没开,沈烨和糖糖都不在,她给沈烨打了个电话也没人接。
凌淼看到病床旁沈烨的手机在响,来电显示是安夏,看着它响了很多声被自动挂断,然后再次响起,反复几次,她才拿过来接通。
“喂?”
安夏听到那头陌生的声音,迟疑道:“你是……”
“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凌淼?”安夏皱眉,感到奇怪,“沈烨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沈烨呢?”
“医院。”说完,凌淼挂断电话,把手机放了回去。
安夏匆匆赶来,找到沈烨的病房,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望着里面,看到凌淼坐在沈烨的病床前,握着他的手,神情的望着他,安夏并没有推门进去。
趁着沈烨睡着了,在安静的空间里,凌淼堆积在心里很多年的话在这一刻忍不住和他诉说出来:“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一个人在孤儿院长大,十岁那年被人领养,不久之后养父就因病过世了,家里过得很艰难,养母就把对生活的苦全部发泄在我身上,经常对我打骂不休。从初中开始,我每个假期都必须自己出来打几份工赚够学费,所以成绩一直不好,可还是勉强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
她停顿片刻,舒缓着语气继续道:“幸好我的亲生父母给了我这么好看的外表,我被一家模特公司看上,兼职做了平面模特。六年前,你刚创立盛夏,那时我们认识的第一年,我成为了盛夏合作的第一个模特,你知道我家境贫寒后一直资助我上大学,你一直很照顾我,也给了我很多的帮助,当我说出我喜欢你的时候,我没想到的是,你那么容易就答应了和我在一起。我的养母知道了你的存在以后,不断的和你要钱,而你也一次又一次的满足她贪婪的欲望,渐渐地,我也变成了和她一样的人。”
说到这里,凌淼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从脸颊上滑过,让她难以启齿的、不堪的过去,终于在他面前说了出来:“我承认,我自私、虚伪、贪婪,还欺骗了你很多次,在你时间和物质上都不能满足我的时候,选择了比你更好的人从此消失在你的世界里很多年。”
她长舒了一口气,突然冷笑了两声,问道:“其实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吧?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对吗?你只把我当成她的影子,却没想到我和她一样伤害了你,不告而别。”
“可我真的爱过你。”她握紧他的手,低声道,“沈烨,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你是第一个给了我温暖和安全感的人,不管我和多少人交往过,自始至终,我只爱你。”
“希望上天可能给我一次补偿你的机会,希望我是可以救你的那个人。”
沈烨的眼眸微微颤动,她所有的话,他都听到了,在他心里早已释怀。
凌淼打开病房的门,望着站在门口的安夏,面色凝重道:“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安夏的神情同样凝重,“你们的过去,我也都了解了。”
“他从来没有爱过我。”凌淼呵呵一笑,“他爱的是初恋的影子,我只是她的替身,很讽刺吧?”
“我能理解。”安夏的面色平静如水。
“所以你也一样。”凌淼微微扬起唇,露出胜利者的姿态,“你我终究是别人的替身而已。”
“我们不一样。”安夏抬眸,诚挚道,“谢谢你送他来医院,也拜托你对他的病情保密。”
凌淼没有作声,跨步离开了。
安夏推门走进病房,沈烨睁开眼睛坐起身,一股淡淡的酒气袭来,沈烨沉声道:“你喝酒了?”
安夏脆弱的情绪在这一刻瓦解,抱着他崩溃大哭。
沈烨也抱住她,温柔地抚摸着她背后的长发,在她耳边轻道:“放心,我一时半会死不了。”
安夏又气又担心,轻锤了他两下。
“又打我?”沈烨俏皮道,“打吧,以后也打不到了。”
安夏松开他,抹着眼泪和哭花了的妆,埋怨道:“不是说去接糖糖吗?怎么进医院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有多害怕?”
“我也害怕。”沈烨沉思道,“不过我不是怕死,我怕凌淼知道了,传出去对你不利,如果那些虎视眈眈的股东知道我病了,一定会想尽办法吞并公司,你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我不在乎!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安夏借着酒劲,什么都不管不顾道,“我在乎的是你,我要你活着!如果没有你,什么都没有意义!”
沈烨温柔耐心的哄着她道:“不是早就答应我了吗?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不然我怎么能走得安心?”
“你不是也答应过我吗?因为放心不下我,才要好好活着,我照顾不好自己的,你得亲自照顾我。”安夏赌气道,“这辈子,你欠我的,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好好好,我尽力多活一阵子。”
“不可以放弃自己,一定能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型,我们一起等。”安夏守着他,直到他睡着,醉意渐渐散了,情绪又莫名的上头,望着他的睡颜,流泪一整夜。
直到天朦胧亮的时候,沈烨醒了,他缓缓起身,看到安夏趴在他的病床前睡着了,脸上仍有未干的泪痕,一瞬间心痛不已。
这一夜,沈母也睡得不踏实,天一亮就打电话给沈烨问问情况,知道他在医院,把糖糖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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