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下午四点,安夏今天没有拍摄,坐在化妆间试妆,顺便搭配好下一期要拍摄的服装样衣,工作人员抱着一叠衣服向她走过来,说道:“这是天润集团刚送来的样衣,你试穿一下。”
话说,好像很久都没有看见厉景言了,安夏顿时迟疑了一下,回想起来,似乎上次见他还是五一的时候在上海偶遇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安夏好奇的问:“衣服是谁送来的啊?”
“是他们公司设计部的一个助理。”
安夏愣神,小声自言自语道:“以前不是厉景言亲自送的吗?这段时间怎么失踪了?”
“你还不知道吗?厉总家里出事了。”周苒闻声向她走过来,还故意提高了嗓音。
“我为什么要知道?”安夏嗤笑了一声,“我又不关注他。”
“你就不好奇他出什么事了?”周苒卖着关子凑近她问。
安夏别过脸,没好气道:“你想说就说。”
“厉总是天润集团董事长的私生子。”
“什么?”安夏惊诧,还没反应过来,周苒的神情似乎比她更惊讶:“这消息现在都传遍了,你居然不知道?”
安夏顿时陷入了沉默。
周苒低头叹息了一声:“厉总真是太可怜了。”
“可怜?”安夏冷声重复,调侃道,“他再怎么可怜也是董事长的亲儿子,轮得到你在这同情他吗?”
周苒一副八卦的样子,继续说:“你不知道吗?厉总的父亲是入赘的上门女婿,只是个挂名的董事长罢了,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厉总的母亲。若他们不是亲生母子,那么厉总就没有了天润集团的继承权。这一下子从天润集团的太子成了私生子,这落差感真是……”
安夏没听她把话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周苒追着她叫:“喂!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走了呀?”
走到公司楼下,安夏在通讯录里翻找了一下厉景言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还好吧?
对方没有回,安夏又发了一条:厉景言!你在哪?
下一秒,屏幕上出现了他的消息:怎么?想起来关心我了?
这语气?安夏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状态似乎不错,回道:还能说笑,看来你还好。
厉景言回怼:让你白担心了,你很失望?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还能有这种心态,安夏顿时感到无语,也忍不住回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见不得别人好?
厉景言回:那我就当你是关心我了,给你个机会,陪我去个地方。
他们约在安夏之前做汉服模特的那家店见面,安夏一走进去,就看见厉景言坐在店里。
“怎么约我来这了?”安夏在他对面坐下。
厉景言望着她,开门见山道:“其实这家店不是我朋友的,是我的。”
安夏沉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他这句话似乎并不意外。片刻之后,平静的问:“为什么这么做?”
“我就是想投其所好,想让你开心,当然了我也有私心,想多见你几面。”厉景言把一直以来藏在心里想对她说的话一口气都说了出来,“从我意外撞了你,再到和你合作,一切都是巧合,但是我每次去送服装样衣,不是顺路,也不是我正好有空,而是我找理由为了见你,包括开这家店。”
安夏依然沉默,厉景言继续说:“还有那次在上海,也是我从苏悦那里知道的,我是特意去找你的,假装和你偶遇。”
“苏悦怎么会知道我去了上海?”安夏神情微皱,一提到苏悦,她的情绪就不太好。
厉景言无奈耸了耸肩:“这我不知道,也许是她很关注你。”
“她不是关注我,她是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安夏提高了语调,“算了,我不想再提这个人。”
“好,我们不提她。”厉景言望着安夏,认真的说,“我想说的是,安夏,我觉得你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阳光明媚,你笑容的背后全是阴影,就和我一样。”
安夏低眉,轻笑了一声:“你很了解我吗?”
“虽然认识你时间不长,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你并没有那么快乐。”厉景言的眼神里,满是安夏此刻的模样,“尽管你见到每个人都是笑容满面的,可你的眼睛里没有光,这是骗不了人的。我透过你就像在看我自己,我想拯救你,想带给你快乐。”
“我不快乐,有很多种因素,不是三言两句可以说得清的,也不是你可以改变的。”安夏长舒了一口气,回问道,“那么你呢?你不快乐是因为什么?”
厉景言的神情一下子转为了忧郁:“我家里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安夏点头:“刚听说。”
厉景言低下头,似乎不愿意提起他的家庭,但是在安夏面前,他无法隐藏:“从小母亲就对我很严厉,不管我做什么努力,都得不到她一个笑容,一句夸奖。而我的父亲,很少管我,甚至疏远我,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样,有父母的疼爱。我现在明白了,因为我不是她的亲生儿子,难怪她不疼我!”
“你的母亲早就知道你不是她的孩子吗?”安夏皱眉问。
“我父母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我是我父亲从福利院抱回家的,我母亲只把我当成一个孤儿抚养长大。”厉景言说到这里,不禁自嘲道,“可没想到,我居然是我父亲和外面的女人的私生子,她亲手抚养了自己情敌的孩子,这让原本就不疼我的母亲更加厌恶我的存在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世的?”安夏又问。
厉景言想到这里,他的神情看起来更痛苦了:“我的亲生母亲先天障碍性贫血,造血功能异常,需要骨髓移植,父亲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合适的骨髓,这才把我的身世揭开,希望我能救我的亲生母亲。”
安夏明白了他痛苦的根源:“也就是说,你父亲和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有联系,你接受不了的是这一点,对吗?”
厉景言点头,提到他的亲生母亲,恨意难消:“她当年不要我,把我狠心的丢在福利院,是我现在的母亲把我抚养长大的,可他们居然骗了我母亲这么多年!别说我母亲不会原谅他们,我也没有办法原谅他们!”
“你冷静一点!”安夏试图安抚他,“这世上没有狠心丢下自己孩子的父母,也许你的亲生母亲有不得已的苦衷呢?她没有能力抚养你,所以把你送还给你父亲,至少你在一个优越的家庭环境里长大,她是个伟大的母亲。”她顿了顿,忽然站起身,轻抚着厉景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无论她对你做了什么,单凭她是你亲生母亲这一点,你就不能见死不救!”
厉景言站起来,愤恨道:“她当年丢下我的时候,可曾管过我的死活?”
“你可以恨她,但是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啊!”安夏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人命关天,更何况那是你的亲生母亲!”
“我没有这样的母亲!”
“厉景言!”
二人的争执声在空气中瞬间凝固了,安夏缓过神来,自知刚才情绪有些失控了:“算了,这是你的家事,我没有干预的理由。”她顿了顿,还是好言相劝了一句,“我作为一个普通朋友,和你的合作伙伴的身份关心你,至于你能不能听得进去,跟我没什么关系。”说完,她转过身,准备离开。
“安夏!”厉景言叫住她,试图挽留。
“我们的合作终止吧!”安夏没有回头,冷声丢下这句话,“违约金我个人全额承担,这家店,我也不会再来了。”
厉景言望着她的背影,在众叛亲离之后,唯一在乎的人留给他的就只有这个陌生又冰冷的背影,厉景言的声音几乎颤抖:“连你也这么对我吗?”
“我没有办法跟一个连自己母亲都不认的人合作。”安夏长舒了一口气,走出了这家店。
在她迈步离开的那一刻,厉景言不禁落泪。
走到外面,天已经黑了,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安夏抬头看了看,想到沈烨这个时间还在公司加班,担心他没带伞会淋雨,走到路边想打一辆车去接他。
走了大约十分钟,雨水渐渐打湿了安夏的衣服,路过的车却一辆也不愿意停下。
厉景言开车出来找她,看见安夏淋了一身雨站在路边狼狈的模样,按了一下喇叭,叫道:“安夏!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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