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们拿到的监视录像,”

柴司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伊文是在11月16日早上七点二十一分离开韦家庄园大门的,再没回过头。”

那保镖当然也不会回去;他一偷到伪像,立刻把工作抛向脑后,连一声招呼都没打,直奔黑摩尔市去了。

“离开庄园以后的行踪呢?怎么确定?”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年轻女人,梳着一头又长又厚的脏辫,染成浓紫色,披下肩膀时,仿佛一大捧流淌的薰衣草。

“他的GPS记录在我手上,我们现在走的,就是他16号走过的路。”

年轻女人闻言顿了顿,投来一眼。

“我知道,”柴司神色未动,“他GPS上记录了路线,也不代表他真正走了那条路。”

“对,我听说要找生产商调路线数据,才能知道具体走了什么地方。”脏辫女人答道,“没有警方力量,不好办吧?”

一般来说,确实是这样。

但是柴司的运气一向不错。

他很快发现伊文公寓楼对面有一家杂货店,因为二楼住人,所以在门口装了智能安全摄影机,把一切来往都录下来了。

他假装成警察,顺顺利利地调出了他想要看的时段——上午10:47的时候,伊文的车子开进街上,徘徊一会儿,捕捉到了一个停车位。

当天是周六,没有高峰期车潮,伊文花了3小时26分钟从上州区到黑摩尔市,与GPS给出的估算相比,只多了十三分钟;考虑到当天有阴雨,十几分钟的误差并不大,完全属于正常区间。

“如果他走了其他路线,时间卡不了这么近。”

其他GPS路线,最少也要多花二十分钟,时间对不上;何况伊文当时是携物潜逃,按理来说,自然要走得越快越好,不会舍近求远。

这一来,伊文半路拐去别的地方——比如他妹妹家,或者租用了个人仓库——把伪像交由别人保存的可能性,就几乎不存在了,因为十几分钟的误差,根本不够用的。

假如伊文提前打电话叫妹妹在某处等着他呢?

在他开车经过的时候,只需要把一個包裹递出窗外就行了,这一点点耽误,不会在行车记录上反应出来。

但是这个假设,也很快被柴司自己推翻了。

伊文的所有东西都在他手上,他很轻松地就从电信商那儿调出了通话记录,发现伊文当天早上根本没有打出过电话,前后几天也没有联系过妹妹——事实上,伊文16日的所有通话记录,只有两个:第一个是来自保镖队队长的电话,追问他为什么擅自离职;第二个是下午打给披萨店的,叫了一个大号的意大利红肠披萨。

总不可能真把一个价值连城的伪像,交给一个素昧平生的外卖员吧?

二人如果认识也倒罢了;但是据派去调查的猎人说,那个外卖员跟伊文毫无牵扯。

他有可能借用了别的电话,只是目前没有证据支持这一点——伊文也不像能够提前深思熟虑到这一步的人。

无论如何,柴司依然要把每一个可能都探索尽。

他必须要将凯叔想要的东西,带回家派;在这一个目标前,任何阻碍都不能成为阻碍。

“门罗先生,我有个问题——”脏辫年轻女人说。

“叫我柴司就行。”他打断了她。“其他猎人叫我门罗先生的时候,意味着他们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皇鲤加入家派的时间不长,此前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猎人,前阵子却忽然名气大涨、变成抢手人才;自从她被争取进凯家之后,今天柴司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

据柴司所知,猎人身上发生如此转变,倒不算奇怪。

巢穴中千形万象,恢诡憰怪,除了可以带回人世的伪像之外,猎人还可能遭遇穷尽想象也列举不完的生物、规则、领域,或根本无法定义的事物;与它们的交集,会产生不知多少种后果和影响——当然,不一定都是好事。

绝大多数,都不是好事。

但偶尔,也会出现皇鲤这样抽中上签的幸运儿,某一次从巢穴中回来的时候,就拥有了以前没有的手段。

“柴司,”她改了口,说:“韦家庄园我检测过,我能确定,庄园内外连一个伪像也不剩了。刚才我们开来的一路上,我也没有感受到伪像存在。这也能佐证,那个保镖拿到伪像之后,就带着它一路奔向黑摩尔市……这一部分,都还好理解。

“可是,他为什么回家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了呢?既然他偷了伪像,应该就明白它的意义与价值,知道肯定会有人追踪上门。要是我的话,我回家拿上必需东西,就立刻跑路了——不,说不定我连家都不回,东西也不拿了。”

柴司在回答之前,先朝窗外抬了抬下巴。

窗外阴灰多云的凝重天空,始终沉着脸,威胁着要下雨;天空下灰扑扑的暗绿树林,不住向后飞退。

“如何?有感觉吗?”

皇鲤皱着眉头,顿了两秒,说:“和上一次检测范围重合了不少……还是没有伪像。”

柴司看了一眼时间,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皇鲤是通过什么办法感知的。

按理来说,“感知伪像”的手段,对猎人而言事关根本、弥足珍贵;但问题是,皇鲤的感知精确度,实在太差了。

他以时速五十公里的车速,开了几分钟,依然还没开出皇鲤上一次的检测范围。

粗略计算下来,她的伪像检测范围大概是方圆五公里左右,至于伪像究竟藏在这方圆五公里何处,那只有天知道了。

这么模糊的感知手段,对于猎人家派来说,也是必须要挖过来的宝贝吗?

柴司从未目睹过巢穴,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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