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第四日清晨,陆川修养至极境,徐启双眸,光芒掠眼而过,瞬息消散无形。
彼自榻上跃下,念及今日之天湖之争。
虽不明千交会能否胜赤血帮,然心中对玄天湖之奇效甚为向慕。
倘能沉浸其中,汲取阴阳二气,或可于短期内跃升玄丹境。
一旦迈入玄丹境,兼以魂力相辅,昔日视为劲敌之黄佟,将不足为惧。
届时,身处朱城之中,亦能确保自身周全。
历经炎战门危难,陆川深知,在世欲护人护己,必先强其力。
正因如此,彼应允千交会,代缺出征,竞逐玄天湖,以求力量之增益,以保心之所系。
朱城,千交会内。
“吾尝言之,吾辈已有上佳人选,是故此次天湖之争,君无需再介入矣。”
一堂宏敞,苏梓晴顾视身旁蓝衣青年,语带冷漠如是言。
“梓晴,虽知汝心存芥蒂,然天湖之争行将启幕。”
“于斯朱城之中,张某虽不敢称年轻翘楚,亦非寻常可替之辈,今时不同往昔,勿使性情误事也。”
蓝衣青年容颜稍显柔媚,闻苏梓晴之言,面色微沉,旋即复展笑靥,目梢斜掠女子身姿曼妙,眸光深处,隐有不轨之意流转。
苏梓晴未察其深藏之不良居心,而鄙夷之色已现于面。
此人昔日行径,实不堪齿,故历来对其无好感,乃至言语交集,皆感作呕。
“张宝,此事就此作罢,吾自当与尊翁释疑。”
殷莉立于侧,浅笑嫣然,语音温婉而言之。
观其启齿,张宝眦角微颤,首略垂,凝视殷莉裙摆掩映之下若琼瑶丰润之玉肢,腹中邪火不由自主腾然而生。
然于彼绝色之前,张宝深知其能,是以不敢以目直视,恐为所察。
遂转眄,侧座二老者是瞻。
二老者皆黄袍加身,其中一人瞬目顾张宝,茶盏轻置,笑容可掬,对殷莉言曰:
“殷莉矣,此事岂非孟浪乎?早有成议,张宝代末位之席,岂可率尔召一人为数耶?倘因斯人而玄天湖之掌失,何以塞责?”
另一老者亦笑云:
“不然,令张宝赴试可也,此子实力,吾等皆了然于胸。”
殷莉浅笑回应:
“二位执事,临时易人,并非出自私衷,此次竞逐至重,唯胜是图。”
“倘有胜梓晴之选,能增一战之机,即刻换之,吾亦绝不犹豫。”
其言辞昭然,易张宝非因成见,实乃遇更优之人选耳。
闻斯言,二老者眉微蹙,然显然未信此说,相视一笑,忽言曰:
“既殷总管如是言,看来君等此次所选之士,或有可取之处。”
“适逢吾二人闲暇,何不驻足以观,究那位高明人选,较张宝优胜几何?”
“惟殷总管需知,此事干系重大,设若顷刻之后,其人未及君之所言之能,恐仍须依原定人选。”
“吾千交会,不愿因此琐细,而负于赤血帮也。”
“吾亦欲一睹,究竟是哪路高人,得殷总管如此赞誉。”
张宝目中掠阴霾,旋即笑颜退坐一侧。
殷莉见三人行止,黛眉轻锁,继而雅举茶盅,面色自若。
而苏梓晴立旁,美眸隐忧,观此情状,彼等显欲待陆川现,试探其能。
倘陆川稍有逊色,恐将借此为由,阻其参与。
心虽忧虑,苏梓晴亦别无良策。
二老者,实为千交会之宿耆,于会中言语颇有分量。
一旦被其抓住瑕疵,今日或真难辞张宝之资矣。
“唯有冀望彼子稍显可恃矣。”
心中微叹,苏梓晴亦旁侧席地以待,候陆川之至。
未久,其待非遥,约莫半时辰后,即有侍卫前来禀告。
陆川步入厅堂之瞬,即感此处氛围殊异,目之所及,先掠过殷莉与苏梓晴二佳人,继而视线凝于一侧之三影。
三人中,二乃老者,余一青年,年约二十许,蓝衣加身,容颜带几分柔媚。
此刻,其目闪烁阴鸷之色,如毒蛇般,紧锁陆川不放。
见此情形,陆川心知或有麻烦缠身矣。
“殷总管,此即尔等所谓更优之选欤?似无特出之处也。”
二老者漫不经心,淡淡言之。
“陆川,此二位乃千交会执事,彼则朱城张家之后,张宝也。”
殷莉玉指轻扬,含笑介绍云。
“张宝?”
闻其名,陆川始悟此人何以视己若斯不善,原来彼乃被己取而代之之不幸者也!
“在下张宝,朱城张氏之裔,观君颜面陌生甚矣,想必非朱城中人也欤?”
言讫,张宝起身高行,近陆川而拱手含笑。
笑容甫现于张宝面庞,未及陆川答语,细如蚊蚋之阴冷声息,已悄入陆川耳:
“吾不问汝来自何方,然本少爷诚心相告,处事须知进退,识时务者为俊杰。”
“若能主动致殷总管前,言放弃之意,当予尔厚酬,不失为明智之举。”
“不然,于朱城中行走,慎之又慎,以免枝节横生,悔之晚矣。”
陆川面对那青年森冷之容,色态自如,目视殷莉,徐徐言曰:
“殷总管,吾等何时启程?”
张宝见陆川对其警告竟置若罔闻,一时愕然,继而目露凶光。
“竖子欲代吾参与千交会,非易事耳。”
一老者淡然讽之。
“殷总管,此事于千交会颇为紧要,吾之所为,皆为千交会计。”
“倘此人真如君所言,较吾更为适宜,吾自当退让。”
张宝旋身,狰狞之色瞬逝,恭谨望向殷莉而言。
“君意欲何为?”
苏梓晴蛾眉轻蹙,问之。
“孰为最优之选,非言语所能断,唯有交手方显真章?”
另一老者,热茶一饮,笑言而出。
苏梓晴柳眉微蹙,闻此意欲较技,而殷莉黛眉轻锁,美眸忽转,望向陆川。
以陆川一纹魂师之力,比之乾元境初期张宝,或可匹敌,然虑有不测,心下稍忧。
“但凭殷总管调度。”
陆川对殷莉投来之目光,泰然答之。
殷莉见状,无奈颔首,曰:
“既如此,便稍作切磋,谨记,点到即止。”
言毕瞬间,张宝身涌雄浑玄力,猛然而发,旋即回身,拳风如电,疾击陆川胸膛,不容后者片刻迟疑,攻势凌厉绝伦。
“无耻!”
苏梓晴目睹张宝突袭,俏脸生寒。
面对张宝猝不及防之猛烈攻袭,陆川面色依旧波澜不惊,身形未动,任由拳风迫近。
及至张宝拳距陆川胸前寸许,拳风戛然而止,沉声响起,似有一道无形壁障,横于陆川之前。
“魂力耶?”
是时,此景令张宝微有愕色,然其眸光瞬寒,更盛之玄力波动,忽尔腾涌而出。
“乾元境中期欤?”
殷莉与苏梓晴感其波动之强,蛾眉皆微蹙,未料张宝竟已晋至乾元境中期矣。
玄力陡增,张宝一拳之下,魂障壁应声而碎。
继而,其袖中寒光一闪,利刃一片悄入掌中,狠向陆川咽喉划去。
陆川面无波澜,对狰狞袭来之张宝,无意缠斗,蓦地前行一步,泥丸宫内,雄浑魂力暴发,如怒涛般猛撞张宝周身被厚玄力包裹之躯。
面陆川强悍无双之魂识冲击,张宝身周之玄力防护,几于瞬间瓦解,剧痛自颅内蔓生,其身若遭重锤,于殷莉、苏梓晴等惊视之中,倒飞而出,终重重撞于厅壁,狼狈坠地,鲜血立时喷涌而出。
陆川之举,疾如电光石火,乃至不可云其出手,盖自始至终,不过一步之踏耳。
而此步携魂识之冲击,竟致乾元境中期之张宝,瞬时溃败,诚为一战之爽利也。
苏梓晴美眸闪动,顾视堂中少年,轻语曰:
“此子,犹有些许手段。”
战局之终结,速焉出乎众人意料,睹张宝狈状自壁滑落,千交会二老亦面现愕色,继而面色微沉,盖此前方言张宝足以担当大任,未料及如此收场也。
“二位以为,吾之抉择,尚称无误欤?”
殷莉掩口而笑,心中讶异已敛,美目流波,奇光一闪,望向陆川,其魂力似较寻常一纹魂师为强,否则岂能轻取乾元境中期之张宝?
二老管事干笑数声,颔首而言:
“殷总管鉴人之明,实乃老朽所不及,心悦诚服。”
苏梓晴见二老终不复纠缠,微放宽心,目光侧转,瞥见张宝狼狈之态,旋即俏颜微变,急呼曰:
“张宝,所为何来!?”
苏梓晴声落,只见张宝阴霾满面,复又暴起,手中突现利短剑,刁钻毒辣,直刺陆川。
睹此人纠缠不休,陆川眉心微蹙,方欲复举手加之,忽眼前光影一闪,一道尽显成熟韵致之曼妙身姿,翩然现于前,玉指轻挥,玄力如狂飙突起,张宝竟被掀翻数转。
“实力殊绝!”
面对殷莉之突如其来,陆川心下微凛,目光异彩闪动,略过前者婀娜身姿,未料此看似风情万种之殷总管,竟藏如此能耐。
观其先前出手,其力恐不在炎战门黄佟之下。
“千交会之名,诚不虚传。”
陆川眸光一闪,心中首次深切体认到朱城三大势力之强横底蕴。
“张宝,此乃千交会之地,并非尔张家府邸。”
“而今陆川,已是本会之客,望尔礼待为上。”
殷莉黛眉微蹙,言于张宝,昔日温柔如春风之语,此刻亦含几分寒意,显然张宝之过分,令其不悦。
“汝且归去,今日之事,吾自会与汝父言明。”
闻殷莉此逐客之言,张宝面青一阵白一阵,然对这位总管不敢造次,但以怨毒之目斜睨陆川,而后狈狈离去。
“二位执事,光阴荏苒,吾等亦须启程矣。”
张宝既逐,殷莉语调犹带不悦,转首对二老者淡然言之。
闻此,二老者唯有悻悻颔首,起身高揖而别。
“此二老朽,必受张家多有馈遗,故力荐张宝不辍。”
苏梓晴望其远去之背影,亦轻哼以对。
“张家素行墙头草之事,表面与吾千交会亲善,暗地却与赤血帮乃至城主府交集颇深。”
“今欲使张宝渔利,岂能如其所愿。”
言及此,殷莉美眸忽侧视陆川,含笑而言,意味深长:
“小友似藏锋芒,未知身怀何等绝技?”
陆川干笑一声,谦辞道:
“殷总管过誉,小子雕虫小技,安敢与殷总管相提并论。”
“休要贫嘴,行矣,动身之时至矣。”
殷莉白其一眼,不多赘言,玉手一挥,率先向千交会之外行去。
“尚有些许手段,若连张宝亦不能胜,虽得参与,亦不过徒增笑柄耳。”
苏梓晴步至陆川身侧,淡淡言之。
陆川摊手,未置可否。
“勿忧,吾等将竭力取二胜,最后一役,君无需出手也。”
“如是,则玄天湖之席,吾亦无分欤?”
陆川笑言。
苏梓晴容颜俏丽,闻其言,脸上亦绽露嫣然之笑,曰:
“所答甚确。”
语罢,不留连,飘逸转身,疾追前方殷莉。
“但愿如此。”
陆川笑而随之。
陆川步出时,千交会大门外,骏马数十,已待多时。
其目光一掠,见人群中央,一青年俊朗,正与苏梓晴笑语晏晏。
“此乃代张宝者,名陆川,颇有实力,适才胜张宝矣。”
陆川近前,苏梓晴为之介绍。
“难怪适睹张宝面色不豫而出,原为陆川兄手败。”
俊朗青年闻言,稍感讶异,遂向陆川拱手含笑,其态诚恳,较之先前张宝,实乃云泥之别。
陆川感其礼数,好感油然而生,抱拳还礼。
“此人乃此次天湖之争,吾千交会除吾二人外末席之选,刘勇也。”
“然其较之更为可靠,与吾相似,今已至乾元境后期之境。”
苏梓晴旁插言道。
“陆川兄勿信梓晴戏言。”
刘勇闻言,连忙笑应。
陆川微笑置之,久习此女牙尖嘴利,不欲与之琐屑较量也。
“诸君止语,启程矣。”
一侧殷莉忽翻身而上骏马,轻喝一声,率众骑绝尘而去,直指朱城藩篱之外。
“行矣,陆川兄,吾等所向,在朱城东鄙深山中,路程约一时辰耳。”
刘勇呼陆川偕行,旋即亦翻身上马,疾追前队,陆川随后,催马并进。
其行之所向,乃朱城东境幽邃山林。
因玄天湖所属未决,千交会与赤血帮各遣重兵戍守,彼此戒备,监视不怠,莫敢稍懈。
故此,争天湖之战,定于玄天湖畔,胜者立得其地。
风驰电掣,约一辰之后,前军渐缓,陆川抬望眼,前方密林深山蔚然眼前,隐约间,兽吼低沉可闻,此等蛮荒,乃妖兽盘踞之所,惟赤血帮与千交会之辈,方有胆魄驻足于此。
“行矣,登山兮,各宜谨慎,虽此地多妖兽已驱,犹有漏网之鱼存焉。”
言讫,殷莉翻鞍下马,不复多言,速往深山掠去。
其后,众人马队驾轻就熟,紧随其踪,风声破空,林间不绝于耳。
陆川位处队中,不前不后,目露警觉,周遭审视。
心知此山妖兽众多,队伍虽实力尚可,一旦遇袭,亦难免困扰,是以慎之又慎。
幸甚至哉,陆川之所忧并未现。
约莫一刻钟后,茂林渐稀,未几,陆川视野豁然开朗,盖已安然至山顶矣。
甫抵峰顶,四围即闻弓弩张弦之声,陆川欲退之际,前方传来制止之声,清晰可闻。
陆川瞩峰顶而望,始觉此刻山巅之上,二族人马对峙之势已成。
复视山缘,峭壁矗立,直指苍穹,其下清池一方,不过丈余,池水殊异,半侧沸腾气泡涌动不息,另半侧则寒气凛冽刺骨,温寒二性,于斯池中分界清晰,各得其所。
“此必世人所谓之玄天湖也。”
陆川掠池一眼,心下暗思。
正当陆川神游物外,为玄天湖所吸引之际,忽闻淡淡一声,随之视线所及,煞气腾腾之众首,一壮汉魁梧,赤膊现血狼纹身,正以其目光锁诸人。
此人身上虽未见澎湃玄力,然巍然屹立,若山岳临世,令人心生敬畏,不敢稍有轻慢。
陆川与壮汉目光交汇瞬时,心惊胆颤,急收回视线,盖因自壮汉身上传来之压迫感重逾千钧,即连黄佟亦不能及。
“此人赤血帮之帮主冀巅也,已达玄丹境大圆满,于朱城之中,鲜有敌手,诚为朱城豪强之一矣。”
刘勇低声附耳于陆川旁言道。
陆川微颔首,玄丹境大成矣,此境距所谓化神三境仅咫尺之遥,冀巅若能越此关隘,莫论朱城之内,即遍观朱京郡,亦必为超卓人物焉。
“冀帮主毋须焦躁。”
冀巅方启齿,千交会处,一袭锦袍之士,貌若商贾者,亦微笑以对,乃现场唯一不为前者磅礴威压所动之人。
“此人殆为千交会之执牛耳者,苏万贯欤...”
此次未待刘勇介言,陆川心下已揣度,于朱城中,能如是与冀巅交语者,除却千交会之主苏万贯、及朱城城主叶子源外,恐无他人。
“二位玄丹境大圆满!”
瞩目那两道威压逼人之身影,陆川心潮微沸,此等强者,于昊阳镇,欲见而不可得也。
冀巅睨视苏万贯,旋即手一挥,言曰:
“繁言缛礼免矣,人既齐聚,便速行其事,再拖延,则玄天湖之灵能将散矣。”
闻冀巅之言,苏万贯亦笑焉,视殷莉等老至者,其目一巡,忽于陆川身止,稍愕然曰:
“殷莉,张宝不至邪?”
“临时更替之。”
殷莉微笑而对。
苏万贯闻此,不由苦笑一声,其视线复扫陆川,于彼陌生之人,犹存疑念。
“父也,勿复视矣,陆川虽非绝强,然能胜张宝,代之以行,自是常理。”
苏梓晴于旁插言道。
苏万贯眉微动,遂向陆川和颜一笑,若事实如此,尚可接受也。
“此次赤血帮遣出三人,尔等识其二,冀凡与冀惠儿,兄妹二人,今皆乾元境后期之力,与梓晴、刘勇相埒,胜负实难料也。”
“第三人何如?”
苏梓晴似不觉意外,问之。
“闻乃赤血帮中一供奉之子,昔名声不显,而依吾观之,其亦应在乾元境中期之境,实力颇为不弱。”
苏万贯答曰。
苏梓晴及殷莉等闻此,皆暗暗宽心,乾元境中期者,以陆川前胜张宝之事度之,或可应对也。
于彼女辈交谈之际,赤血帮一侧,人群忽而分散,三道人影缓步而出,终立于冀巅之后。
陆川之目,趁隙扫视而往,三人乃两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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