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三,任家村下了第一场雪。

夏天那些被火烧的黑乎乎,光秃秃,新树还没长起来的山头,落了一层雪,变成黑一块白一块的癞痢头。

后山脚下。

青碧溪畔。

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工地,这是任家的新宅。

地基已经打起,墙也砌了一人多高,正在进度飞快的拔高。

这栋房子,算是任家村近百年来,最宏大的工程。

占地近十亩,俨然一座小型宫殿,七进,五门楼,大小房屋共计八十一间。

任安是按照一个大家族的标准建的。

房前屋后,都还保留了扩建的可能。

看着房子一天天成型,任安内心的满足感,也与日俱隆。

有房,置地,娶妻,生子,这是内心深处牢不可破的思想钢印。

不管是普通的老农,还是修行者。

……

工地上,米香,肉香四溢。

在任家的工地上干活儿,每天都是好吃好喝,跟吃席没有两样,却不用随礼。

每人每天还有半斤米的工钱,当天结算。

对于任家村的很多人来说,这当真是救命之举。

村里很多家,米缸其实早就空了,若非从这里能挣到嚼谷,高低得去村长家,借月息三分的高利贷。

对此,王喜旺内心纠结矛盾。

一方面,他觉着,灾荒之年,趁机兼并土地,天经地义,自己虽然赚了点钱,却救了他们的命。

而任安,以工代赈,破坏了这种规矩。

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这准女婿,是当真厉害,这种救荒年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况且,在城里,任安的药店已经开起,运营步入正轨,虽还没见盈利,但是迟早的事儿,这又是一份产业。

精明,有能耐,就是有良心,心太软。

这是王喜旺对任安的评价。

也罢。

也罢。

就当为子孙后代积德了。

……

“我最近需要药材,还是走铺子的渠道,给我采购一批回来。”

辟谷完成,任安要准备开始药浴了。

辟谷,是利用六字纳气法,把体内种种后天而来的脏东西排出,从食肉者,变成食气者。

但光食气,还不够。

身体如果不够强韧,就无法承受“人元大丹。”

所以,在辟谷和人元大丹之间,须要药浴,再一次的改变体质。

搜集药材的事儿,任安还是交给王家。

这份药方上,涉及的药材,高达近百种,而且每份总量都很大。

任安粗略算了一下,光采购这些药材,都得近三百两银子。

丹道,才是真正的烧钱大户。

以前的丹师,也往往依附豪门大户,甚至朝廷。

任安拿出三百两银子,王喜旺本来还微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

“钱不够再问我要,这批药,最迟七天内,必须给我送来。”

王喜旺略犹豫,还是问道:“要这么多药做什么?难道要在村里开药铺?”

“防疫。”

“防溪蛊。”

“防瘴气。”

“都是上面交代的,你照做便是。不要多问。”

王喜旺听到这话,顿时不敢问了。

他觉得,最近任安瘦了,白了很多,身上开始浮现出几分官老爷的清贵和威严。

这,以前可是没有。

翅膀越来越硬了啊。

王喜旺感慨,心中又在琢磨,那方大人,似乎现在还没成家。

自家还有五个女儿,都待字闺中,不知,不知可否……

哪怕是做個妾呢。

……

冬月初七。

任家老宅。

雪初停。

任安内心却火热。

静玉要生了!

已经经历过两次这样的事,任安内心已经不再过于激动,但依旧期待。

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略显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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