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元年,春。
橘色的火苗摇曳着照亮了昏暗的台阶,几个狱卒簇拥着一个人走进了诏狱。
“大人,巡查地牢这脏活累活您交给小人办就是了,您何必累着自己?”其中一名地位看起来稍高一些的狱卒正向中间的刑部侍郎陪着笑,劝说着这位大人物——至少要拖住一会儿,他一边想着,一边试图拉着这位大人入座品茶,一边用眼神暗示着旁边的小吏。
一旁的小吏看着副官着急的样子,心领神会退了下去,却又忍不住心说若不是狱长大人每次用完刑都不清理好痕迹,现在自己几人又怎会如此焦头烂额?
而这刑部侍郎却只是冷哼一声,袍袖一挥,不顾身边狱卒的劝阻,径直走向了地牢深处。
这地牢里面关押的莫不是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重刑犯。
不等周遭几个狱卒反应过来,刑部侍郎已是走下了通往地牢的台阶。刚刚那狱卒还想要伸手阻拦,却是不敢,脸色连连变换,只好咬咬牙跟了上来。
可是想到若是被侍郎大人发现了狱长平日里做的那些事,狱长该怎么处理自己,他只好壮了壮胆子,这才敢小心问道,“不知大人今日是要提审哪位犯人?不如小人把他押出来......”
而那侍郎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接着往前走去。
这下子可难倒了狱卒,刚刚那位大人若是听到了,自己要是再说一遍,却像是在自己在告诉侍郎大人该如何做,这岂不是不敬?
可是要是不拦下侍郎大人,自家大人的惩罚可也不是吃素的......狱卒一边小心盘算着,一边只好自我安慰到好在旁边的同僚都听到了这句话,自己也算是尽了力。
至于侍郎大人终究还是直接进了毫无准备的地牢——身份尊贵的侍郎大人自然不是一个小小狱卒可以阻拦的,想来最后的责罚也不至于太重。
其实楚伯彦也并不是故意充耳不闻,他的教养并不允许他,哪怕是对着比自己身份地位低上许多的人,失了礼数。
他只是太过急切,才没有听见刚刚狱卒所说的话。
“十年了,已经十年了......”
楚伯彦又想起了那个人,那个曾经叱咤风云意气风发的人,那个他曾经愿意至死追随的人。
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地牢的最深处,直到走到尽头才终于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紧闭的没有一丝缝隙的牢门。
“打开它。”楚伯彦没有转头,向周边的狱卒吩咐到。
几位狱卒面露难色,可是在命令下只能慢慢吞吞地打开了牢门。
“吱呀——”老旧的牢门摩擦着地面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这牢门还是当年和那个男人一块被带进的诏狱——为了关好他,诏狱专门给监视最严密的牢房换上了比以前更为牢固的牢门。
他终于走进了牢房,身后跟着的是姗姗来迟的狱长。
“你后悔吗?”昏暗的地牢中,前来探监的楚伯彦蹲了下来,靠近地上靠墙坐着的男子,轻声问道,眼神不忍。
他不只是问着话,还仔细地看着男人的脸,只是看着看着,他不由得眉头一皱。
男人的脸色很苍白,不像是太久没见天日,倒像是......失血过多。
可不等楚伯彦再问,男子已是张了张口,许久没有开口的他第一下竟是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长期没有被水滋润过的声带才嘶哑着发出了声音。
“......不。”
“哼。”一旁的狱长听到了这话,冷哼一声,满脸嫌恶,“逆贼就是逆贼,倒真是本性难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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