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感觉跟四象的谈话就像球台上的推挡,球来球往,推来推去。这在平日,她也是非常擅长此技,眼下,她的病弱之躯,难堪此术。

四象亮晶晶的眼睛在眼前直晃,林若把头一仰靠在沙发上,坚持口齿伶俐的做最后陈述:“四象,你知道牛泽磊先生的死亡事件是碧落城主心中最大的隐痛,也可以说是过不去的坎,这件事情的调查一定会倾尽全力,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牧长珞能这样重视这件事情,碧落城主是感激他的。大家都意识到,这件事情不解决,已经严重影响碧落城的发展。”

林若额角的血管一阵紧似一阵的痉挛抽搐如潮般涌来,这预示着让她心惊肉跳的头痛欲裂要再次发作,还会伴随更多的心烦意乱恐惧焦虑,最终挤走她的生命力和毅力。她的心沉坠于难言的疼痛酸涩。

“我是要死了吗?恐怕是快要死了。这么快就要死了。。。”林若心里痛苦呢喃,颤栗着抓住薄纱小帽遮住面容,指望这可以遮住她的痛苦和狼狈。

酷酷的四象一如既往的不能体会她的所思所感。他看见她面色苍白黯淡,闭上的眼睫似扇轻颤,呼吸急促如潮,知道她可能不舒服,却无所适从。

对于别人的疾病或者痛苦四象向来胸中无数总是不知所措。

每每林若头痛来袭,碧落城主脑海中的噩梦就会出现在林若眼前。

深海中那股巨大的涡流铺天盖地快如闪电,锐不可挡的力量就像握在巨人手中的利剑轻描淡写的就撕裂了屏障瞬间抓走了牛泽磊。不论速度还是狡诈程度都超出那时她的认知,那种力量肆虐在她的视野里,使她完全找不到方向。它没有给她第二次机会,那样短短的时间里,她再看到爸爸牛泽磊的时候,牛泽磊被封在一块“冰晶”里。

充斥在周围与世界隔绝的是巨大的压力,周围的海水仿佛被凝固,沉重的如同千斤重石让人无法呼吸,人的肉身会瞬间挤成肉酱血水,普通生物根本不可能存活。可是被封在冰晶中的牛泽磊看上去还是他原来的样子,至少他的肉身没有变样,冰晶中他睁着茫然的眼睛,似乎在看着她。

她转来转去也没有找到打碎冰晶的办法,呼吸困难却越来越明显,她只能放弃。即使打碎了冰晶,她也没有信心能够保爸爸周全,巨大的压力把冰寒挤进她的身体凝滞了她的能量,她第一次体会了从未有的能量枯竭,仓皇失措中她无法长久对抗那种力量,她保住自己都有些不易。

在至亲至爱的人遭受威胁的时候,那时的碧落城主也只能放弃。

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使她几乎完全掉进自我否定的深渊,她认为她的自以为是害死了爸爸,还会害死其他人。

那长期以来浸透在碧落城主骨头里的冰寒,冻结了她对个人情感的感触,让她对别人的情谊置若罔闻,冷漠以待,自我封闭。

碧落城主承认自己失去了个人情感的判断掌控能力。她不知道什么是深情厚谊,什么是虚伪狡诈。

过去在她自己的生死关头她还可以抛开这些于不顾,因为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可是随着碧落城的建立,这已经严重影响了碧落城发展中的问题解决。这显然已经不是她个人的问题。

她林若就是要来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她即将被摧毁,已经命若游丝,死期将近。

恐怖犀利的钢针先是一根根扎进她的头颅,似乎还嫌对她的折磨不够,无数的钢针同时扎了进来,爆裂的痛感席卷冲击,就要湮没她的意识和感知。

冷汗顺着毛孔不停沁出,冰寒象虫蚀钻进了骨髓,随即疼痛被冰寒挟裹一浪高过一浪,林若被痛苦彻底湮没,她只想缩成一团。

林若从不求饶,她习惯于咬牙坚持,她似乎这辈子都是如此。可是她的心依然会流泪。一月来疼痛愈演愈烈,现在她似乎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意识到她恐怕要死了。

林若全身冰凉惊恐茫然,她精疲力尽的意识到自己变成一只可怜不能自已的小船,孤独无助任由痛苦的身体被疼痛的湍流撕扯摧毁。也许她本就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终将在劫难逃的见弃于人。

恍惚无助中,林若感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它的触感和温度让她温暖心安舒缓了窒息。它显然要做什么,随即她脸上的面纱小帽被拿掉,缺少遮挡的刺目灯光让林若不悦,她也只能无力的哼哼两声作为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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