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进了正屋,乙酉率先坐了下来,“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现在你可以把你想问的全都问出来,能回答的我都会回答。”

任仰坐在了他对面,两个人相隔好几步对坐着。乙酉即使在放松的情况下也坐得很板正。再一看对面,包浆红润的楠木玫瑰椅上,任仰照旧翘起了二郎腿。

“那你先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吧。”任仰本来是有很多问题的,但一时脑子乱糟糟的也想不出什么,索性让乙酉先说。

“我用心神感受了一下,大概是要往西走,但具体要走到哪儿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们先去西边的陕西地界,离伊莫托越近心神感召就越强烈。”

“那我们怎么去?”

“你有驾照吗?”乙酉忽然问了任仰这样一个问题。

“有啊,什么意思,我们开车去?”任仰听他这样问估计他是想开车去。

“嗯,毕竟我们随时要改变方向,开车更方便一些。但我没有驾驶证,所以只有你来开。”

乙酉认真地说道。那双眼睛清亮清亮的,看起来认真中透露着无辜。

“行吧。对了,能开那辆路虎去吗?”任仰从一坐上那辆车就起了心思,那辆路虎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可以,那就是给你买的。小林说那辆车越野性很强,能适应恶劣的路况,也比较适合长途出行。”

任仰被那句“给你买的”帅到了,特别是乙酉毫不在意地说出了那句话,感觉更有味道了。

“哎,我还有一个问题,这血祭究竟是什么?”任仰每次都听乙酉说血祭,但一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找到伊莫托之后,我会把活血滴在上面,只要我手上紧接着消失了一颗红痣,就说明血祭完成了。”

“那照你这么说我什么都不用干啊。”任仰还是没搞清楚整个机制是怎么样的。

“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心神才有效,不然我找不到伊莫托。还有,就算你什么都不用干,你体内的血钟在五次血祭完成之前也会一直存在。没有我的活血你会很难熬。”

任仰听着他的话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痛苦,他烦躁的一下子就把二郎腿放了下来。那种疼真是无法想象的,任仰连回忆也不想回忆。

“路途遥远,我们肯定得走高速,万一高速上有查身份证的可怎么办啊……”任仰小声地嘀咕道,他默认眼前这个已经三百多岁了的人肯定没有身份证。

“我有身份证。”

乙酉这话一出,任仰当即瞪大了眼睛,“什么?”。

“小林帮我办的。”乙酉解释了一下。

任仰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往椅背上一靠,“得,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对了,那个小林是你的手下?他知道你的事情吗?”

任仰对那个小林也挺好奇的,感觉他不简单,做事说话都滴水不漏。他很好奇这个规规矩矩的老古董是怎么找到这号人物的。

“他是我的助手,我的钱和其他的一些生意都是他在管。

我的每一任助手都性林,林家从祖上就是从商的。我刚刚接任伊使的时候就认识了林家人,也是从那时起有了第一个帮手。

林家人只知道我不死的秘密,但关于伊莫托他们一无所知。

我帮过林家人,所以他们也一直在帮我保守所谓的秘密。不过估计小林是我的最后一任助手了,毕竟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任仰喝茶的手顿了一下,他看着乙酉毫无波澜的脸,慢慢放下了盖碗,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你,不怕死吗?”

乙酉听到这句话摇头笑了一下,他拿起了旁边桌子上的盖碗,尝了一下,仍旧是他喜欢的碧螺春。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我割舍不掉的,所以死在我这儿并不可怕。我已经活得太久了,或许你不相信,但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煎熬了……”

乙酉说完又喝了一口茶。

乙酉并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他无法选择离开的时间和方式。更恐怖的是,他活着并没有别的用处,唯一的使命就是等待下一任的伊使。

在漫长的时间中,他已经失去了拥有希望和爱人的能力。因为希望无从生起,除他之外的人也都会消失。他一直走的都是一条没有方向也没有尽头的路……

任仰还想反驳,但仔细一想想好像又没有毛病。

任仰怕死吗,毫无疑问,他怕。

他为什么怕死?

不光是因为死亡本身的痛苦,更多的是因为他觉得活着很好——有从小长到大的兄弟,有可爱的乐乐,有二中那帮咋咋呼呼的学生,未来可能还会出现他爱得死去活来的人。这些都是他割舍不掉的。

两个人没有再继续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正好也到了午饭的时间了,林偕带人进来上了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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