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山上,一座独立木质风住宅就坐落在一大块凸出来的崖石上。房子有两层,里面的家具多是木制的,很多看起来都很有质感,颜色很亮也很沉。

宅子的一层主要是院子、客厅、厨房、卫生间等,二层就是卧室和书房了,还有一间屋子是主人特意开辟出来的茶室。

茶室里放着一盏木质茶几,上面是一套茶具。那个铜胎画珐琅花卉纹高提梁壶很是惹眼,特别是那个高提梁,让整个茶壶看起来亭亭玉立又带着点贵族气质。除了提梁壶,旁边清制的霁蓝釉三才盖碗也很有特点。上面绘着蝶恋花,周边还以粉色点缀,淡雅又绚丽。

穿着黑色蚕丝盘扣上衣的男人坐在了茶几旁。他先是伸出右手食指按住了盖碗的盖钮,不薄不厚的手掌微向下压,然后用拇指和中指分别捏住了两边的碗沿。而无名指则贴住中指,小拇指也紧贴着无名指,典型的三指执器的手法。

男人熟练地用食指按住盖钮稍一用力,在里面的碗沿处露出了一个月牙形的缺口。他抬起右手,将缺口放到嘴边,小口地将茶喝了进去。是回甘持久的碧螺春。

这间茶室的西北角放着一盏古香古色的立式灯,现在微微亮着橙黄的光,照着因为外面下雨而有些昏暗的屋子。

这间宅子似乎一直就在这儿,没人发现过,更没人知道它连同里面的主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怎么出现的。

男人正一边品茶一边赏雨,忽然他的耳朵动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下一秒他手上的盖碗就被扣在了桌子上,几滴茶水洒了出来。

男人有些着急地站了起来,往书房里走。刚走进去他就顿住了——书房东北角处的一个架子上,那颗亮了几百年的寻往灯已经灭了。

男人立刻伸出了左手,五颗红痣出现在了手掌上。

“终于来了……”

男人模模糊糊地呢喃着,又看向了那盏寻往灯。

寻往灯由他的血供着,传说原本只是一种会发光的生物,后来一位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得道高僧用自己的血养着,最后驯服了它,并取名寻往灯。

自那之后,寻往灯就专靠吸食人血而活,久而久之有了灵性,新任“伊使”出现的时候便会暗下自身的光,当新旧两位伊使完成交接时,就会重新亮起来。

这位高僧就是过往的一位“伊使”,至于究竟是第几任已经不可考了。总之,自那位高僧起,寻往灯就专为寻找下一任伊使而生了……

男人将右手食指指尖放到了齿边,眉头皱了一下,嘴里立刻弥漫起了血腥味。他闭上了眼睛,跟着自己的心神走,终于看到了一个人的模样,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现在是九月多了,全国的高中生都开学了,“而庄”也不例外。注意,而庄不是一个庄,它是一个县的名称,不过没多少人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而庄人都觉得加上那个“庄”字什么都得掉价!

而庄只有一所高中,实打实的十八线小城市,每年中考都能刷掉一半人数。在而庄上学,大部分都是因为穷……

而庄的独苗高中就是二中,毕竟是独苗,面积也挺大的。四个教学楼,其中一个是实验楼。后面还有两栋宿舍楼,外加一栋三层的餐厅。不过听说还有一个餐厅正在施工中。在零几年算是很厉害的存在了。

这年头,就属学生的钱最好挣。二中的对面就是一排小卖部,不过这其中属最左边的那家生意最好。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家小卖部的老板是远近闻名的“任哥”。

任仰,一本财经大学毕业,真材实料的大学生,在零几年也是而庄有名的人物了。

老爹原本是个道士,后来有些疯疯癫癫的,最后喝酒失足,在一条不深的小河里淹死了。不过老头似乎对自己的死早有所感,提前给了任仰一张卡和密码,将为数不多积攒下来的钱留给了儿子上大学。

至于任仰的母亲,则在生下来孩子后就被娘家人带走了。主要是任仰他爹太穷了,当时又有计划生育。那年头,他们村里的人都觉得任仰这小子活不下来。

后来,老头带着小任仰走出了村子,往镇上去了,这一去就是二十几年。当年他走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冷嘲热讽,说他在镇里肯定活不下去。老任带着个酒壶,平时做做道士算算命,不光养活了任仰,还供他上了大学。

老任走的时候,任仰没听他爹之前喝酒的时候吹的,让任仰给他裹个草席推沟里算了。任仰用身上仅剩不多的钱给老头置办了寿衣、棺材,又在村里办了几桌,总算没让老头丢面,走了也是漂漂亮亮走的。

后来任仰就边上学边打工。当时那个年头,炒股和房地产成为了发财最快的路子。任仰也小试了几手,有赢有亏。关键他这么多年跟着老爹过,什么苦都吃过,什么也都能看淡,始终相信他爹那句话——活着就行!

所以他在那场金融浪潮中没陷进去,大学毕业后就勤勤恳恳地到了一家公司上班当会计。任仰当时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也想着能在金融圈出人头地,他不怕熬时间!

但任仰低估了社会的脏水有多深,就在他想慢慢攒钱然后一步步走进金融圈的时候,他们公司的大老板突然被抓了!

紧接着就是任仰的顶头上司财务经理也被叫去喝了茶。任仰一看势头不对,想连夜跑路,结果半夜就被带走了,一审就审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他天天就是在招待所里回答“知不知道老板是干什么的”“有没有帮助老板洗钱”“老板跟他说过什么”以及“老板还和哪些人有勾结”等等等等。

任仰再傻也知道出事了,听那些领导的意思,估计是大老板贿赂了官员不少,被发现了。同时私下里还开店洗钱、开赌场、开嫖局,总之是个混蛋……

但任仰这个生瓜蛋子刚从大学毕业,大老板真的没想过让他帮自己做什么。不过说实话,他有几次也觉得账目不对,但他到底人微言轻,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任仰终于被放出来了,他看着头顶上的天,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从此就定居在了而庄。

那段经历现在说起来貌似很轻松,但当他每天被禁止出行,像熬鹰一般地被讯问的时候,那种精神上的折磨真的难以忍受。

后来任仰就在学校对面的地方租了个门店,开了家小卖部,什么都卖——烟酒糖茶、文具用品、辣条饮料,还有住宿生要他进的暖壶、卫生纸等等。有段时间住宿生说裤头没了,任仰还卖了一段时间的内裤,不过后来被二中的张主任说不雅,然后就没卖过了……

再后来任仰看到了一张报纸,之前那个抓了他大老板的市级干部竟然也贪污腐败。当时抓大老板仅仅是因为老板没和他谈拢价钱……任仰看看笑了笑,觉得回到这儿还是挺正确的。

现在正是暑假结束刚开学,天气还是有些热的。任仰的头顶有一个小风扇“嗡嗡”地转着,他把蒲扇盖在脸上,就这么睡着了。

“来一包将军!”

任仰正打着鼾呢,突然就被这声弄醒了,他移开蒲扇露出一只眼睛一看,原来是二中的学生。

“送你了。”

任仰拿了一根棒棒糖丢到了桌子上。

“不是,我要将军!烟!”

男生热得满头大汗,略有些生气地拍拍桌子,声音有点大。外面可是站着一群兄弟呢,要是买不到烟得多跌面啊!

“啧!你们张主任来说好几次了,不让我卖烟给你们这些学生。还有,高中都没毕业的学生蛋子吸什么烟!外面有冰柜,自己去拿几块雪糕吃吧,算任哥请你们。”任仰说完又把蒲扇放在了脸上。

男生看任仰这关是过不了了,把零钱扔在了桌上,一伸手要去够烟柜上的烟。结果任仰一个高抬腿直接用脚压住了他的手,他拿下了蒲扇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任哥可是三天没洗脚了……”

男生立马嫌弃地拿下了手,想闻一下臭不臭又不好意思闻,抓了钱转头走了。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了冰柜里的几根“小布丁”。

“任哥,仙剑三的海报你进了没?!”一个女生把校服搭在头上遮阳,刚进来就大嗓门地问道。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