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仲弟陆夏平日里浮华惯了,河鲜虽好,可惜处置时稍欠火候,贝蚌之中含着少许砂子,硌到了牙,当即多有不悦的微词。

“大兄,何必遭这般苦,这些时日住在邺城,不比此间吃的好?”陆夏叹息道。

陆蔚苦笑,并不作答,或许过上几个月,经历了一二重大变故,这位仲弟大抵才能明白什么叫苦。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别人说教的,别人著论的,前辈总结的,多会疑,唯有亲身经历过,方才会大彻大悟。

午食罢了,陆蔚将营中整训之事,悉数委托给高坦和乔邵二人,随即与仲弟陆夏、费慈一并返回邺城。

路途中,费慈私下寻了空,向陆夏诉了这些时日宿在军营里的苦,若不是陆夏今日来寻回大郎君,指不定还要遭多少罪。

回到后将军府,陆机见了陆蔚形颜骤变,问及原因,当即便言辞激烈的教训了一顿。

“说一千道一万,我陆氏自有家风,教你平日里多注意仪表,你偏偏是左耳听进去右耳又出来,白费功夫。你说你现在这般不成体统的样子,后日如何去见殿下?”

不得不说,父亲陆机此次是真的动了怒火。

诚然,士族世家当有风仪,若以陆蔚眼下这般形象去面见成都王,着实有些不修边幅。

好在仲弟陆夏从旁衬了一二言,称自己习得一些涂妆之术,后日可帮大兄修饰一番。

陆机罢了罢袖袂,再三叮嘱陆蔚,“当有士子之坤仪”。

从父亲处辞出,陆蔚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暗恼了着“自己为了这个家可真是操碎了心”,偏偏大家又都不懂。叹息罢了,他扭头一看,跟在身旁的仲弟陆夏正窃窃而笑。

“仲元,你还笑?”他佯怒道。

“大兄可不要怪我,适才我已经帮衬大兄你了。”陆夏笑嘻嘻的说道。

“你平日论道就算了,竟还学什么涂妆之术?”

“诶?刚才父亲可都说了,‘当有士子之坤仪’。涂妆之术,人人都会,我也只是略懂一二。对了,大兄,这次我帮了你,那咱们就算两清了。”

“什么两清了?”

“嘿嘿,前几日你不在,府前来了一位匈奴女子,称兑付之前白练的余款,给了三张羊皮和三千钱。”

陆蔚听了这里,不由暗忖,那阿圆的父亲呼延攸果真是鸡贼,拿羊皮折四千钱,商人,真真的商人一个。

“羊皮我拿给七叔了,至于那三千钱嘛……嘿嘿”陆夏接着又说道。

“好你小子!”陆蔚瞪着仲弟,这家伙,假士人身份行商贾之举,岂不是更可恶。

“大兄勿恼,钱乃身外之物嘛。哦,还有哦,那匈奴女子还给你送来了一包……什么什么药材,说是给马用的,我都交给门下人了。”

“罢了罢了。”

反正后将军府现在所有的公帑经费,皆是来自成都王。在个人根基稳固之前,眼下所有的一切,可谓是“说有就有,说没就没”。趁早花出去,不吃亏。

越两日,偶有阴雷,然而雨水却迟迟不落,天地之间积满了闷热的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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