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下雨了,土筑的道路有些干裂,在其上,还有点点缓慢移动的黑斑,那是天边丝状缠绕的云朵笼络下的阴影。
天苍苍,野茫茫。
无数良田被田垄分隔开,形成一块块大小近似的棋盘,农人在其中劳作,脚步一深一浅地踩踏在淤泥之中,麻雀在枝头高歌。
离开安家村之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地和树林交错,偶尔途径几座村庄,尚且能添上几分农渠之乐。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贯穿了一整条道路。
“陈大人,春风城就要到了。”
执掌马缰绳的贺兰山坐在车头远远眺望,待到一面高大的城墙出现在视线里,便回头朝着车厢内喊了一句。
“呕——好的,马上到了就好……”
陈默强忍着剧烈颠簸带来的眩晕感,无力地回应,心中暗暗吐槽。
莱莱滴,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这马车一点都不稳当,给我大前天的午饭都要颠出来了。
前世,他作为一个标准的普通大学牲,最有归属感的交通工具就是出门拐五站公交才能到的那趟地铁,连马都没骑过,更别提这马车了。
安家的马车平日里都是安大在用,本身也没什么高级的缓震措施。再加上这崎岖不平的乡间小道,个中滋味,不可谓不酸爽。
“陈大人,您没事吧?”
坐在他旁边的安生关切地问道。
今日的安生涂抹上了淡淡的脂粉,部分头发盘起,用一根镶金镂刻玉簪固定在脑后。
本就相貌出众的她,因为这些细心的装饰打扮,显得更加光彩动人。
如今,距离陈默侦破案子,已经过了三天。
第一天,在县衙的捕快到来之后,安大三人被逮捕入狱。
因为此案事关重大,安和村所属的县衙在第二天就宣布升堂审理。
受理,取证,宣判,执行,一气呵成。
一开始,安大和安大嫂被因谋害五服以内尊长,被判处凌迟之刑。
安二为从犯,且是被胁迫,被判处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后来,经过陈默的劝说,将安大夫妇降级为斩刑,安二则是杖一百,并加一年徒刑。
对于这个判决,心死的安大并无异议,安大嫂倒是成天以泪洗面,疯疯癫癫的。
安二虽然胆小懦弱,但也只是害怕刑罚,并不怎么有怨言。
对于也算是自己亲手造就的结果,内心还是个纯良大学生的陈默一开始有些接受不了,但是无奈于这个世界司法系统十分严苛,他即使冒充搜查官,也做不了太多。
之后他也曾想过,如果自己没有站出来,如今被凌迟处死的可就是安生了,那时候可没人帮她说话。
自己本就打算把“特聘搜查官”这张虎皮长久扯下去,也该学着习惯了。
不过,死刑是需要中央司法机关——也就是大理寺,批复方可执行。
目前他们三人都还待在县衙的牢房里,守着那方寸天空。
话又说回来,县太爷能有如此高的效率,和陈默的到场脱不开干系。面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领导,他可谓是毕恭毕敬,无微不至。
就算如此,陈默也不能过分左右最终判决,东陆国司法之严密,可见一斑。
处理完案件的事情,也该回到一切事情的源头——家产了。
两个哥哥锒铛入狱,自然也就没有了继承权,安家两代人的积累,这次是真全都到安生的头上了。
第三天,就是处理这些杂事。
安生因为将要被带入水谷土灵宗修行,这家中的佣人自然是用不上了,于是都分别发了点工钱和田地,把他们遣散回家。
部分佣人有些苦闷,因为在大宅子里做工虽然要看主子的脸色,但总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着种地轻松多了。
安家的大宅子没有卖,安生说想着留个念想,自己从宗门修行结束之后还想着回来看看。
宅子的看护交给了杨阿婆和自己的儿子,她老人家在安家干了一辈子活,就连儿子都是在安家生出来的。
交给她,安生放心。
其实说到这里,陈默有个一直没有在众人面前提起过的猜测——那就是案发当晚安生的行踪。
查案当天,他注意到杨阿婆所站的水池旁,有一双湿哒哒的绣花鞋。
安和村方圆数十里,近日来一直是大晴天,说明这绣花鞋是杨阿婆刚刚清洗过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天。
没错,绣花鞋是安生的,而且极大概率是案发次日早晨刚刚洗掉的。
如果这是巧合的话,那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所以,根据陈默的推断,当天夜里,安生极有可能是去了什么地方,那个地方应当是有些天然的污垢,比如湿润的泥土,导致鞋子被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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