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的夜里,年幼的南宫钰睡得正香甜,忽然感觉自己的左胳膊被什么东西用力推搡了一下,尽管隔着被子,但那力道还蛮大的。由于她太困了,懒得睁开眼睛,就隔着被子用力回怼了下,结果,那东西又使劲儿回推了一下,那力道好像一个人,故意和南宫钰抢占床铺位置一样,这下,正在睡梦中的南宫钰忽然清醒了不少。“推啥推,你再推我试试,阿弥陀佛……嘿呀……嘿……”南宫钰迎着透过窗帘的月光,睁开眼睛,她朝着被子距离床铺边缘的左手边仔细的瞧着,尽管她没有看到任何人,但天生敏锐的她,知道这房间里进了东西,而且不是人。
早些年,南宫钰一家住在迷雾镇东南方向的一片小区里,在搬到后来位于半山腰上的老宅子之前。东南方向的那片小区曾经是个乱葬岗,经开发后,建成居民楼,入住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人也多,阳气足,人气旺,足以镇压这里的阴晦邪祟。但是,像南宫钰这样生来感知能力偏强的小孩子,很容易轻易知晓这类东西的存在,在遇到一些灵体恶作剧很过分的时候,她根本不会像其他小孩子那样嗷嗷大哭,她会像个小唐僧一样和那些魑魅魍魉“沟通”一番,一顿碎碎念,简直都能把鬼给逗乐了,有的人是天生的“鬼见愁”,儿时的南宫钰是天生的“鬼见乐”。
那日夜里,她撩开被子,向四周望了望,见再无动静后,准备躺下睡觉,头发触碰到枕头的一刻,她忽然一脸严肃的开口道:“我可告诉你,虽然我只有六岁,但也是个有脾气的窜天猴儿哦,你可别把我惹急眼了,别总是半夜三更的只知道欺负小孩子,我也是尔等随便可以欺负的吗?你没事儿多念念经,诵诵佛号,哪怕诚信正意念几声南无阿弥陀佛,也比你现在四处闲晃好的多……我们共处一室,但要和平相处,你总搅扰我这个阳世小孩儿的正常睡眠,可是太不讲究了啊……你怎么不向释迦摩尼佛祖学习学习,念念《金刚经》、读读《心经》呢?离苦得乐不比在人间漫无目的的游荡强?是不?好了,我要睡觉了,别来打扰我哦,你若是再来扰我清梦,我一旁的桃花木可是会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呢……”
南宫钰一顿碎碎念之后,她的上下眼皮又如胶似漆的贴合在一起了,她实在是太困了,不大一会儿,房间里传来“滋滋滋……”的声音,那动静好像是一个人本来想放声大笑,但出于某种原因,还要使劲儿憋着,伴随着一阵阵的“滋滋滋……”南宫钰实在是忍不了了,她咻的一下,翻了个身,微微探起,再次向四周望了望,那“滋滋滋……”的声音是从对面桌子上的保温壶里传来的,她不禁拧起眉头:那壶里的水并不是当晚烧开的,而且剩了不到三分之一,睡前她还喝了一杯,水也不热,温吞吞的,偏凉,怎么可能会冒出这种声音呢?如果是刚烧开的热水,或是里面的水温较高,在瓶盖没有盖好或是盖的太紧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轻微的嗞泡声。于是,年幼的南宫钰拿起一旁的桃花木,指着那个红色的保温壶呵斥道:“不许再笑了,听见没?再笑,我真不客气了!”话刚落音,原本“滋滋滋……”的水壶瞬间安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个小丫头……果然,有趣有趣……”随着一缕青白色的烟雾,妖娆妩媚俊美的男子再次出现,他正是南宫钰昨日见到的那个奇怪的家伙。
“你怎么又来了?刚刚是你不?你个大人用屁股怼我胳膊,和我争抢床铺,是何居心?”南宫钰气咻咻的责问道。“欸……你这小丫头,甚是可爱,可爱,不愧是我的好娘子!”男人捋了捋两鬓垂落至腰间的飘逸青丝,翘起修长的兰花指,笑着答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嘛,我的小钰儿,你可真能念叨,恶鬼都被你念叨跑了……哈哈哈哈哈……”“啥恶鬼?我房间里有恶鬼吗?若是有恶鬼,我早就看见了……我看你就是那只恶鬼……东躲西藏的……”南宫钰冲男人扮了个鬼脸,又四下看了看。“你个小丫头,就知道睡觉,差点儿变成恶鬼的腹中餐了,还在那儿呼呼大睡,若不是我赶来及时,那你岂不是很惨?你都不谢谢我,上来就拿着桃花木指着为夫……”男人扭动着妖娆的身姿,慢慢飘至南宫钰的身边。“你是说我的房间里刚刚真有别的东西在?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你到底是谁?是大长虫吗?”南宫钰放下手中的桃花木,扬起脑袋,好奇的打量着男人。“当然是真的,我跟他们可不一样呢……我可不叫大长虫,你看我这么好看,怎么可能取这么俗气的名讳呢?”“那你是什么?我们这儿管蛇都叫大长虫,你走路就是跟蛇一样嘛……”“你看啊,钰儿,我,是这个……”男子慢慢坐到南宫钰的一旁,托起南宫钰的左手,在她的掌心写了一个字,有九划,随后,一个金灿灿的篆书“虺”字就出现在南宫钰的掌心中。“这是什么字?我不认识……”“这个字念‘虺’,意思是蛇,我的确是蛇,但被人们称呼为‘虺’,以后,夜里你安然入睡就好,这个字可护你平安,它可以为你抵挡邪祟。好了,早些休息吧,我先溜了。不过,我会常来看你的,我的小娘子……”男人邪魅一笑,俯下身来,轻轻的在南宫钰圆圆的小鼻尖上挎了一下,随后便化作一缕青白光烟离开了。反应过来的南宫钰对着虚空小声的说道:“谢谢你哦,大长虫……”“别叫大长虫,太难听了……哈哈哈……”男人的声音在房间中飘荡着。
随后,年幼的南宫钰便睡下了。自那之后,她夜里睡得十分安稳,当然,那个自称为“虺”的男子也时常出现在南宫钰的视线里,只是除了南宫钰,别人无法看见他。六岁之前的南宫钰,身上的离奇古怪之事颇多,多了之后,反倒见怪不怪了。她四岁那年,在妈妈的单位附近玩耍时,一位下山云游的道人刚好经过此地,他见南宫钰模样清秀,活泼跳脱,尤其是额间眉心的那一处红点,十分讨人喜欢。道人望着南宫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微闭双目,片刻后,睁开双眼,摇摇头,十分不解道:“怪哉怪哉……怎么看不到呢……”一身青衣长袍的道人,拿着白色拂尘,慢慢走上前,笑呵呵的弯下身来:“孩子,怎么就自己在这玩儿呢?”“他们和我不是一路的,我不愿和他们玩儿。”南宫钰抬起头看着一脸慈祥的道人,稚声稚气的答道,道人瞥了一眼南宫钰手指指向的那几个在不远处玩闹的男孩子。“为何不是一路?”道人捋捋两尺长须,笑着问道。“他们贪心、自私、忘恩负义。”南宫钰干脆利落的答道。“爷爷,你是出家人吗?”她反问道。“是,孩子,我是个修道之人,来,我送你一件东西。”老道人笑着答道,轻轻的揉了揉南宫钰的脑袋,又抬起另一只手臂,从衣袖里翻找着什么,南宫钰则站在一旁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道人。
写于2024年11月26日?甲辰年十月廿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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