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往西不远便可远观涂山,沙水于西侧汇入淮水,两岸青山充满夏日的静谧,碧水也并无喧嚣。
泥泞的江边小路对马车很不友善,赵引只能赶着马儿步行,他与牛背上的孙泓大眼瞪小眼,但后者丝毫不感到尴尬。
“子溟真是手不释卷啊。”赵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孙泓瞥了他一眼:“世人尽知五千言中蕴涵新道,可有人正式修行此道?”
“尚未听闻。”
“但已有多名大修士专心研习,似与礼霸两道不同。”赵引补充道。
孙泓听闻便知道这人并未参悟过此道,突然懒得与他交谈,闭上眼开始感受此片山河。
礼道的山川之境须得长期祭祀一地山河方可借得伟力,显然此处并非孙家祭祀之地,孙泓借来的力量算不得宏伟。
缕缕青绿色灵气向孙泓的手掌凝聚而来,待汇聚成球,它的主人突然猛地将其覆盖于牛背,老牛彷佛焕发牛生第二春,飞步向前。
此时山河皆助力。
赵引见状淡淡一笑,翻身上马,紧接着一声叱喝,马匹身上有红雾浮现,渐渐赶上了老青牛。
二人相视一笑。
孙泓心中了然,赵引的手段乃霸道第二境之“力胜”,以其举重若轻之态来看显然此人修为并不止于第二境。霸道第一境名为“威眇”,可以威压常人,而这个胖子从始至终宛如富家翁一般,便可见其控制力远超一二境。
赵引原本打算今天在江边露宿,与孙泓这一番试探却让二人天色尚早时便到达州来。此处原本为州来国,十四年前被吴国所灭。州来再往西过穷水就可眺望蔡地,二人打算于此城休憩,明日南下入楚。
还是与钟离别无二致的逆旅,处处透漏着简陋二字。逆旅为两进的院落,左侧的熟(第一个院落的两侧)被改作了马厩,看里面的马匹还多了其他的客人。
二人穿过庭院,刚进正堂便见一中年男子端坐其中,就着落日的余晖在阅读什么,橘黄色的光芒照在他长长的胡须上,使人难以分辨外衣的颜色,这一幕有着说不出的静谧和……陈旧。
男子听到动静转头望去,看到两名衣冠得体之人便起身行礼,动作一丝不苟。
赵引见状大笑一声扶起他:“哈哈,足下何必如此客气。”
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回到案后,伸手引二人下坐。
胖子毫不在意,拉着孙泓并坐于案前。
“在下赵引,字子珍,足下如何称呼?”
对面的人彷佛又皱了皱眉:“在下召縠,字子平,听足下口音可是绛(晋国都)人?”
“子平所言不错,我正携货物与子溟入楚。”孙泓闻言才将目光转向了这个年轻人。
“在下孙泓,字子溟。”
召縠捏着胡子顿了顿,似在分辨什么,然后看了看孙泓的佩剑,说道:“子溟可是自吴地而来?”
“长者慧眼。”
召縠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权衡许久,又看了一眼胖子道:“我亦欲往楚地一行,二位若不嫌弃吾等可结伴同行。”
“哈哈求之不得,”回话的是赵引,“吾等明早便可一并出发。”
召縠点了点头:“天色也不早了,二位请便。”
此时太阴已显,刚刚还能映满大堂的霞光只能照到召縠的半个身子,长长的胡子也被阴影铺满。
“明日再见。”
“明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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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州来至楚都郢是一段不短的路程,纵使修为在身也需月余时光,对于孙泓来说更是南辕北辙,但乐子人显然不这样觉得。
三人已同行数日之久,期间波澜不惊,孙泓坐不住了。
“子珍可是晋国赵氏?”
赵引瞥了一眼召縠:“我对子溟可是从未遮掩啊,在下只是赵氏一名不起眼的小卒罢了。”
召縠也不装了,冷笑一声:“赵氏好大的气魄,四境修士充当小卒,王侯于赵氏当何处?”
“是比某家破落户强一些。”
召縠闻言大怒:“你这乱臣贼子安有脸面说这些!”
“呵呵。”
召縠似再也忍不住,突然全身燃起大火,橘色的火光映照着周边山林,祝融虚影在背后闪烁。
“礼道五祀。”
拱火的人一看好戏上场赶忙后退提供场地,二人修为皆高于他,可不敢上前阻拦。结果召縠瞥了他一眼便收敛气势赶马跑去队伍最前边了,乐子人遗憾地撇了撇嘴。
原来孙泓早对二者身份有所猜测。四年前周景王暴毙,若按遗命王子朝当继承王位。太子猛自然不服,于是与单氏、刘氏作乱,自此猛为西王,朝为东王,二者相互攻伐,东王的拥护者之一便是召氏。
然而年初时召庄公和上将南宫极去世,东王室风雨飘摇。雪上加霜的是,去年晋国赵氏便已大会诸侯欲平东王,迎先王嫡长子正位。此时另一个霸国楚国的态度便至关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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