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一次失态后,翟天宝像是变了一个人。
最先感受到她变化的是陈墨竹。
自从那场惊天动地的大哭之后,不管让她画什么,画里的意象总是透着一股微妙的冷淡。
画面还是精致的,陈墨竹提的要点也都有体现,可他就是感觉不到其中包含着任何情绪。
就好像她被水月和羿阳的生离死别耗尽了心力,后面再画时,就一定要把自己彻彻底底地摘出来。
想通这一层,陈墨竹也就释然了。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打工人,还去了个食物链底层的外包公司,工资连陈墨竹的零头都不到。让她保持高强度去创作,每张画都倾注无数心血和感情——
太狠了,资本家都不带这样的。
况且参天物华给她的待遇,也配不上她这样的付出。
不过陈墨竹到底有些惋惜。
好画手和顶尖画手之间,往往隔着这样一道无形的墙:突破了,提升到一个新境界,从今往后再动笔时就能得心应手,一气呵成;参不透,那顶天也就是流水线上一颗优秀的螺丝钉,等到工作效率跟不上要求的时候,被淘汰是必然。
当然,他和翟天宝的关系也没好到能谈这么深刻话题的程度,何况这种境界,连他自己都没达到,更别说提点翟天宝了。
再者,他手头也不止这一个项目,眼看着游戏就要上线,确保他负责的环节不出纰漏才是第一要务。
他的忙碌也辐射到整个美术组,就连翟天宝,也跟着他们开始连轴转,死磕第一阶段线下活动需要的物料原画。
好在她并不介意这样的忙碌,反而很感激能有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让她累得没力气胡思乱想,每天回家倒在床上就昏睡过去。
她甚至麻木到面对顾参商时也十分坦然,为数不多的几次工作上的接触,他们连一点眼神交流都没有,疏远得近乎刻意。
原以为一个月的工作会很漫长,直到陈墨竹告诉她,项目的所有工作都已完成,她才意识到,离别的时刻到了。
翟天宝本想安静地离开。不过是短暂地相处了些时日,和参天物华的人连同事都算不上,实在不值得大张声势,搞得太过隆重。
可陈墨竹坚决不同意,甚至想给她弄个热热闹闹的告别会。无奈翟天宝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就这么和他僵持好久,两人才各退一步,说定让陈墨竹以翟天宝的名义,请美术组的人喝下午茶。
点单时,翟天宝忽然想起,要感谢的不光是美术组。
“杜锦屏,何映莲,还有江俊星,”她跟陈墨竹一一数着,忽然犹豫了一下,“等等……再加一杯吧。”
“给谁?顾总?”陈墨竹顺口问道。
翟天宝一怔,随即摇头:“不是,是雷震子。”
陈墨竹这才想起,先前来参加比稿的时候,翟天宝就打听过这个人。
只是此人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翟天宝也无缘得见他的真容,搞得陈墨竹心里直犯嘀咕,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提醒她一下。
“程序那边我打听过好几回了,姓雷的,网名叫这个的,用这头像的,没一个能对上号。你当心点,这人怎么看都像是个骗子。”
不料翟天宝坚定地摇头:“不可能,当初他还说要给我参天的内推。”
“嗨,谁知道这内推转了多少手?”
“我也没什么值得他骗的,”翟天宝有些泄气,“那时候我连工作都没有,走投无路,才找到他。”
陈墨竹当场语塞,心说妹子,就冲你的颜值,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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