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澈回想起在自己当年领着众小弟呼风唤雨的峥嵘岁月里,最早跟随着自己,具有最老的资历,理所当然成为开国大将兼自己左膀右臂的姜临,除了跟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之外,甚至还主动担起了替自己打饭的任务。

当初一脑袋江湖大哥义薄云天的风澈,打心里觉得姜临担此大任,实在是他对姜临最大的信任和奖励。

现在他再想起,只觉得自己好像压榨了人家八年劳动力。

他一想起当年的场景,就觉得傻得直冒虎气。

他在这边尴尬得恨不得抠脚,姜临还不嫌事大地在一旁悠悠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台:

“就是在这个地方,大哥一掷千金为小弟,小弟心甘情愿为大哥肝脑涂地,此生无悔,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风澈表情凝固。

风澈刚来学堂时不想吃食堂的饭菜,然而当时他还没辟谷,和当时的班级掌事先生作了好久的妖,以绝食威胁也没有用,先生压根不肯给他这二世祖供上独一份的饭菜。

犟得撞了南墙也要把南墙捅个窟窿的风二世祖心想,自己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委屈,谁吃谁是狗。

后来风澈饿得不行,实在挺不住了。

当人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根本不在乎什么狗不狗的问题了。

介于他还在和先生闹脾气,就想偷着溜进去吃一口。

结果他刚一脚踏进去,直接和站在门口管理低年级吃饭秩序的先生四目相对。

两人在食堂门口大眼瞪小眼。

先生冷笑一声,气的不行:“小祖宗,你不说谁吃谁是狗么?”

本来打算偷偷溜进去吃一口而被迫当狗的风澈:“……”

他恼羞成怒,大骂一声:“艹,我就是看看学堂里有几条狗而已,你自作多情什么?”

他气呼呼地离开,撤出先生的视线之后才捂着肚子虚弱地蹲下。

“饿死爹了,真无语……”

他咕哝一句,瘪着嘴,听见空旷的腹腔传来一声干巴巴的咕咕叫,听上去颇没有气势。

终于忍不住哭丧着脸的风澈只能哀嚎:“该死!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

他猛地站起,心想天涯何处没吃食,何必非去吃狗屎?

他一撅屁股,仰起脖子,气势汹汹地打算到别的地方随便找点什么充饥。

鬼使神差一般,他再次拐到了开学那天的拱门附近。

风澈摸了摸肚子,也没在意,正打算跨过拱门去宿舍院落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哪位热心同学存货丰富。

刚一跨过拱门,他就闻到一股馒头的香气。

那味道甜丝丝的,只是一点点,但在风澈鼻尖勾引一般绕了个圈就散了,直接把风澈的饥饿放到最大。

其实按照平时风澈的嘴刁程度来看,他压根看不上这清清淡淡的馒头,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嫌弃。

可惜风二世祖不复当年的威风,饿了几天的肚子似乎不允许他不为之动容,连唾液腺都滋生出了激烈的反应。

风澈咽了口口水,暗骂一声,心想哪个倒霉玩意儿躲在这儿吃饭,今天遇见小爷就别想再咬一口馒头了。

他猛地转头,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蹲在角落,一身姜家的水墨色衣袍皱皱巴巴地裹在身上,似乎因为过于瘦削的原因,显得异常的大。

他头发有些乱,额前的发丝丝缕缕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敛去了神色。

他此刻正捧着咬了几口的馒头,认认真真地一口一口吃着,珍视的状态不像是吃馒头,反倒像是吃什么山珍海味,细瘦的手指上青色淤痕和伤口遍布,甚至还有渗出的血珠蹭到了馒头上,他却无知无觉,依旧紧紧抓着那馒头。

风澈突然对馒头没了兴致。

他好歹是风家二少爷,风家的家教根深蒂固,他就是再饿,也断不可能去抢这样一个人的馒头填饱肚子。

他心想,这人怎么回事,混得这般惨,只能啃馒头的穷鬼怎地像是吃上了山珍海味,全然没有饿死鬼的模样。

他吃得虽珍重,却矜持端庄,这样反倒衬得那馒头更好吃了几分。

风澈又咽下口水,心想自己真是出息,看人家的馒头看得这样入神,还不如想想怎么不当狗。

风澈默默往前挪了挪步伐,开始考虑让自己体面地混进食堂的方法。

他盯着眼前的人,掂了掂腰间储物袋里亲爹给的灵石,计上心来。

难得知晓些同学间团结友爱的美德的风澈凑过去,礼貌地拍了拍眼前那人:“喂——”

那人被他这么一拍,抬起头来,乌黑的眸子闪过转瞬即逝的凶厉,又刹那隐去。

他在那一瞬间认出风澈的脸,转眼便换上了和煦内敛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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