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澈瞳孔骤缩。
渡劫凶兽的鸟喙闪着森然冷意,它一只利爪踏在废墟之上,周围结界以一种令人恐惧的速度化作飞灰。
它丝毫不在乎族人的赴死,反而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彰显了它此时的好心情。
它扑腾了一下翅膀,掀起的飓风狠狠冲击着结界,原本浑圆的塑形结界经此一下,立刻改变了形状,像刚刚吹起的肥皂泡,被风吹得失去了饱满的形状,越发显得风雨飘摇了起来。
筑起剑阵的九人改变了原有的攻击手段,位于阵中的两人其中一个退在一旁。立于正中的宋年手握剑刃,鲜血顺着他的手向下流淌,随着鲜血汇入剑阵,凝聚的剑影散去,阵中缓缓凝聚出了一道人影。
那道虚影一出,便以极快的速度凝实扩大,逐渐变得顶天立地,泛着鲜红的轮廓几乎触到了结界的穹顶。
虚影转过身,肃穆的面容宝相庄严,分明是阵中宋年的脸!
他睁开双眼,眼眸之中的灵动不似死物,反而更像是宋年本尊。
虚影宋年擎起双手,一把捂住了穹顶的裂口。
鲜红的身躯流动这万钧之力,其下众人正疯狂输送灵力维持他修复结界,阵中的宋年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逐渐惨白。连那虚影的颜色都开始褪色变得透明。
风澈攥紧拳头,恐怕如此修补结界根本支持不了多久,宋年将神识传到虚影里,再继续下去,燃烧的就是宋年的命。
渡劫凶兽似乎感受到了人类的绝望,抬起鸟喙对着那道本就摇摇欲坠的缝隙啄下,坚如磐石的结界立刻裂得更深,一路蜿蜒向下,从穹顶几乎要蔓延到了城墙的高度。
结界碎裂掉落的碎片飒飒落下,那高度太高,碎片又太过锐利,砸在地上足以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更别提落在普通平民百姓身上。
起初是较小的碎渣,砸在房屋,贯穿瓦砾,屋内民众慌不择路,从屋里冲出闯到了空荡荡的街上。
碎片还在下落,它们越来越大,砸在屋顶不只是贯穿那么简单,越来越多的房屋开始坍塌。城中民众即刻乱作一团。
冲在街道上的人群被碎片砸中,琉璃一般晶亮的色泽混杂着喷溅的血花,城中尖叫四起,血流成河,犹如炼狱。
远方哨岗终于也随之摆起剑阵,越来越多的巨型人影纷纷擎起双手,拼命维持着破碎不堪的结界。
然而,修补的速度完全跟不上消融碎裂,豁口如深渊巨口,狞笑着越咧越深,红黄相间的鸟群像是嗅到了腥味的猫,向着豁口蜂拥而至。
高空之上,传音符炸开了火花,紧急集合的号令响彻全场:“其余全部修士!紧急集合!目标,击杀鸟群!”
付启将梁雨晴松开,一双眼里满怀着忧虑,他重重向风澈抱拳,转身踏入战场。
风澈缓缓向他颔首致意。
梁雨晴醒得很快,付启还没离开一会儿,她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因为神识受损,此刻还有些恍惚。她扒上墙头,勉强支撑自己虚弱的身子,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城的鲜血。
她四下看去,地面上,剑阵的光芒明明灭灭,高空上,付启等人正挥剑对敌。
她抽出剑就要冲出去,风澈伸手拦住了她。
梁雨晴指着空中和鸟兽群拼杀的修士们,眼中的悲伤几乎溢了出来:“他们都在守城!我岂能龟缩在此处?”
风澈猛地一顿。
不知为何,梁雨晴感受到拦住她的手微微颤抖,身边之人周身笼罩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昏黄的烛火随着风跳跃飘摇,他的眉眼在光线的笼罩下深邃浓稠,原本清冽的声音也带上了沙哑,似乎压抑着某种名为怀念的情绪:“你说的对。”
他微微抬起头,优渥的脖颈线条流畅精致,随着微笑,下巴也扬起一抹动人心弦的弧度。
此时的他,不是那个嚣张跋扈的二世祖,也不是那个脆弱承受威压的少年,张扬热烈的气息从他身上涌出,与梁雨晴被救时的惊鸿一瞥豁然重合。
他打了个响指,束发的红线悄然从他发间滑落,像是活物一般缠缠绵绵地绕在他手上,甚至带着些许的亲昵讨好。
他足下青色的风盘扶摇而上,轻而易举地托起他的身体,他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要守也是我这个没受伤的守,你死了付启可是会杀了我的。”
梁雨晴向前一步,正想跟上去,周边小型困阵立刻亮起光芒,警示她不要越界。
梁雨晴锤了一下腿,竟不知这少年何时布下困阵,懊恼地盘膝坐下。
风澈望着天空拼杀的修士们,只觉得这一幕何其相似,多年以后,还是有这种不惜性命守城的傻子。
他深吸一口气,“尘念”悄无声息地游走到指尖,红线身躯拉长,静静等待着他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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