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二十一年。

冬日严寒,风雪肆虐,万物均在冰冷的冬日里颤抖。

树叶凋零,枝头空寂,枯枝败叶在寒风中摇曳,一片凄凉的景象。

破败的小院,才堪堪三十三岁的江挽清,却如同枯槁老妪一般,瑟缩在床榻的角落中。

被褥还是盛夏时用的薄被。

却也遮不住,透过破窗的寒风,吹打着断了的四肢的苦楚。

而一墙之隔的街上,中了状元的周慕笙,身着状元服,头戴状元帽,手持状元扇,脸上洋溢着淡淡喜悦和自豪,坐在马上游街着。

他由众人簇拥着,巡游街市,甚是威风。

江挽清听着街上百姓的起哄欢呼声,渐渐流下了一行清泪。

她是周慕笙养母,周慕笙如今中了状元得了官家眼缘,她却被人砍断四肢扔在破败小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什么天理!

‘吱呀’一声。

本就透风的门被推开来,

江挽清抬头一看,是周子顾。

是她失踪十八年的丈夫,也是这座兴昌侯爵府的主人。

江挽清微眯着眸子看了过去,冷笑一声。

快要四十年纪却依旧面容俊朗的周子顾,看着面前枯发老妪一般的江挽清,眼中淡淡神色,不带丝毫怜悯。

他朝后挥了挥手。

一位小厮手里端着碗,朝着江挽清走去。

江挽清看着小厮手里的药,眼中夹杂着一丝恨意,她侧头看向周子顾。

发出嘶哑的声音:“慕笙呢?我要见慕笙!”

周子顾蹙了蹙眉头,似是不悦。

而后看向江挽清说道:“慕笙如今是御前红人,你毒害婆母,母亲罚你,是我顾你持家十几载的情分,才让你养在这小院里。江氏,如今慕笙中了状元,你莫要影响了慕笙的前途,这…也是慕笙的意思。”

一声‘江氏’,足以说明夫妻二人间的淡漠情分。

江挽清听闻,周遭的力气仿佛一瞬间泄了一般。

是了,距离她被砍断四肢,关在这个小院里,已经一年有余。

若是周慕笙真的想要救自己,怎会到了一年后中了状元还没有来见见自己。

想到这,她又恶狠狠地看了周子顾一眼。

断她四肢,让她苟延残存,还说什么情分!

便在这时,吱呀一声,屋子外又走进一位貌美妇人。

周子顾看到那人出现,脸色顿时间变化起来。

连忙牵起宋南笙的手,眼中自然浮现宠溺之色:“笙儿,你怎么来这里了?今日,你可是状元郎的母亲,是要在前厅好好招待宾客的。”

宋南笙冲着周子顾笑了笑,而后视线看向了江挽清。

美眸之中带着淡淡笑意,冲着江挽清微微欠身:“挽清姐姐,妹妹在这…谢过你为我和周郎悉心抚养慕笙。”

宋南笙的礼仪挑不出毛病,十分客气周到。

倘若,不是宋南笙怂恿的婆母,打断江挽清的四肢的话。

她或许真的会以为,宋南笙是个好姑娘。

见着江挽清一脸无欲无求之色,不为所动。

宋南笙继而又缓缓勾起了唇角:“挽清姐姐,看在你抚养我儿的份上,我就让您做个明白鬼吧。镇国公一家人的死,本就不是意外,要怪,就怪你父亲镇国公手握兵权,太惹眼了些!我宋家和周家,不过是递了刀子罢了,入了黄泉路,你可不要太记恨我们。”

江挽清听此,后知后觉,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这一年,她终于全都想明白了。

她本是镇国公七小姐,镇国公唯一的女儿,上有六个哥哥宠爱,从小就在蜜罐子里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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