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周围已经被人们用草绳和木头竖起了一圈两米来高的栅栏,东西南北四面分别开了一道门,白天开着,晚上就能从里面锁起来。
时望他们匆忙的带着伤员回来,一进营地就赶紧叫人把黄毛送进急救室。
每天的成员死伤对他们来说似乎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因此并没有人惊慌焦急,他们只是循规蹈矩的把黄毛抬进了"急救室",又打发人去向欧阳昱报告这件事。
时望站在树下,忧心忡忡的望着急救室的方向,严霆慢悠悠的踱步到他身边,邪笑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机会来之不易,不亲眼去见证一下?"
时望扭头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质问:"你就是为了这个,故意对他见死不救?!"
严霆摊了摊手,"要不然还能为了什么呢?"
时望不由得想起黄毛谈起严霆时言语中洋溢的崇拜之情,无名火起,"你就是个恶棍!"
严霆笑眯眯的,"这倒是实话。"
阴暗潮湿的急救室内,因为四周都没有窗户的缘故,屋内光线暗淡,门也紧闭着,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屋顶因年久失修而产生的缝隙中散落进来,勉强让人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黄毛神智不清的仰躺在用石块垒高的稻草床,手脚因为疼痛而剧烈的抽搐颤抖,血肉模糊的胸口起起伏伏,艰难的呼吸着,却汲取不到足够的氧气,眉头紧皱,嘴巴张大,不断的往外咳着血。
他表情非常痛苦,明明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但似乎仍然承受着伤口疼痛的折磨。
欧阳医生用刀子小心翼翼的割开他胸前和血肉粘连在一起的衣服,当那伤口暴露在视野中时,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伤口和齐哲的相似,但明显要严重多了,怪物的手臂击碎了他的肋骨,严重损伤了他的肺部,让他呼吸困难,失血严重。
不是一击致命,却又无力回天,所以他将会痛苦的挣扎着死去。
欧阳昱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紧接着他俯下身,像是缅怀或抚慰一般,像教堂中博爱的神父一样,与将死之人额头相抵,低声道:"可怜的孩子,别怕,我马上结束你的痛苦。"
欧阳昱放下手里的小刀,用手指扣住黄毛脖子上的穴位,慢慢闭上眼,正要发力,忽然的,从身后横出一只手臂,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时望死死的钳制着欧阳昱的手腕,不容置疑的将他拉开,脸色阴沉的质问:"你想要干什么?"
欧阳昱微微愣了一下,被人撞见杀人现场,却仍然镇定,脸上的表情甚至还很温和,"除了我之外,急救室是不允许旁人随便进来的。"
"我要是不进来,怎么揭穿你的真面目?!"
欧阳昱低头看着时望的眼睛,那平静温煦的目光几乎一下子就望到了最里面,他轻轻叹了口气,侧过身来让时望看床上的伤患。
"这个人,如果放着不管,他会在半小时之后痛苦的死去,如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简单包扎,那么他还能活一个小时,但仍然是痛苦的,在生命的最后也不得安宁,陷入绝望。"
时望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
欧阳昱继续道:"你知道有一种死法叫做安乐死吗?"
时望皱眉,潜意识感到抗拒,"你难道想说你杀人是为了让他们解脱?"
欧阳昱面带哀伤,"很抱歉,是这样的,我始终认为,人类应该有选择体面死亡的权利,而我选择承受这些罪孽,让他们平静的踏入往生。"
时望后背紧绷,喉咙干涩,他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医生的话,生命可贵?不能放弃希望?可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能救得了黄毛吗?
他救不了,所以也没有资格医生用另一种方式来消除黄毛的痛苦。
但是……
人真的有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吗?黄毛真的想死吗?他现在意识已经不清楚了,旁人来替他做这个有关生死的决定真的好吗?万一他不想死呢?可是已经没人能救他了,万一他更不想遭受疼痛呢?
时望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混乱,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无意识的松开了医生的手腕,眼神茫然,"我…我不明白…"
他曾经经历过许多生离死别,但即使这样,他也仍然不知道欧阳昱的话是不是正确的。
欧阳昱轻声道:"请出去吧,我坚持自己的观点,不会退让。"
时望无法阻止他,他最后又看了一眼黄毛的脸,扭头走出了急救室。
齐哲和陆余星就在那里等着,时望失魂落魄的走到他们跟前,低声向他们转述了医生的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件事,也不知道以后再发生时,该如何去做,所以他想听听朋友的意见。
齐哲略微顿了一下,紧接着他沉声道:"以前在缅甸打仗的时候,经常会有战士因为踩到地雷而受伤,他们会因为无法承受爆炸的痛苦,或因为不想拖累战友而选择饮弹自尽。"
"但是!"他冷然正色道:"从来没有由别人来开枪的道理,欧阳昱是在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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