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台四面悬空,仅靠粗壮楠木横梁支撑,极具匠心。

台上挂有梅花桩、沙袋、木人等具,平日里到此练剑、练内功轻功的大有人在,但多是掌门一脉与鲁连荣一脉弟子,三爷的弟子们多待在刘府。

莫大今日难得有兴致,与赵荣一道出云雾殿后便来听风台上演练剑招。

内外门各有弟子被他挑中指点剑法,老人家脸上的一点笑意就如风中鹅毛,眨眼无踪。

“七十二峰叠翠就练成这般模样?绵软无力,宛如绣娘。”

“这招松柏迎风屈膝提气直起时要如松柏傲立,常青挺拔,你可得五分神韵?”

“碧落掌用的还算勉强,但身法却差得出奇。”

“……”

莫大眼光毒辣,几招便将弟子招法试探个七七八八,太过明显的破绽让他不断摇头。

“木枢,你入门比巧云还早三年,内功却落你师妹一截,镇岳诀的修习讲究心平意静,三年前你的功力是这般,三年后还是这般。”

莫大斜睥着席木枢,“你的心思放到哪里去了?”

三师兄胁肩低眉,诺诺不敢忤逆半句。

赵荣在一旁瞧,暗暗将席木枢的剑法与嵩山派那些黑衣剑客比较,双方剑招各有特色难言高下,只从劲力上讲却比那些黑衣剑客差一些。

出现在乐安的嵩山弟子少说八九个,还仅是大阴阳手乐厚的部分弟子,这嵩山派的底蕴果真可怕。

众多弟子目光躲闪,莫大索性让他们一一上前拆招。

果不其然...

多半是训斥之声,唯有少数弟子能得一两句夸赞。

这些弟子各个练武数十年,出了山门在江湖上稳稳能算上好手,可莫大先生一派宗匠,要求自然极高。

不过将这些弟子整合在一起,绝对能轻松应付乐安之乱。

赵荣内心估摸着掌门一脉的力量,未来多半能转化为他的助力,还有衡山派在江湖上的偌大名声,这比白手起家强太多。

赵荣没下场,瞧着莫大厉声说教完最后一名弟子。

虽被训得灰头土脸,但人人皆有所得。

前辈高人指点是多少江湖人梦寐以求的,这是一种叫做“幸福”的烦恼。

突然...

“赵荣。”

“弟子在。”

掌门一系所有人瞬间抖擞精神,想瞧瞧亲传师兄的艺业。

莫大先生没称他们心意,并非与赵荣拆招,转换为另一個思路。

“我派剑法路数繁多,但都起源于基础剑招。”莫大先生单手负剑于背,立身台上,银发银须在肆掠的秋风中飞舞。

“正所谓源流泉浡,冲而徐盈。混混汩汩,浊而徐清。”

“基础剑招积攒起来,也如泉水从源头渤涌,最终滚滚奔流。”

“是。”赵荣提剑应了一声,但没明白师父用意。

“为师本打算让你将基础剑招再打磨半载,但伱的悟性洵超为师想象,”莫大此言发自肺腑,这段时间他从基础剑招传道,赵荣学剑极快。

甚至还出现了他也搞不懂的奇诡现象...!

众弟子闻之振聋发聩,一个个眼神飞向提剑少年。

师父素来不喜夸诞,到底是何等天赋让他老人家这般赞不绝口?

“师弟师妹们多数演练了七十二峰叠翠,有人以山之高,有人以渊为深,”莫大的目光扫过一些人,低哼一声,“还有甚淖而滒者。”

一些弟子四十多岁了,此时羞愧俯首。

所谓甚淖而滒者,意思是说:你们的剑法练得比烂泥巴还粘稠。

赵荣嘴角翘了一下又快速压住,差点笑出来。

师父,你可真是嘴下无情啊。

莫大朝赵荣走近两步,又和颜悦色。

表情在差生和全年级第一间自由切换。

“今日为师便开始传你衡山七二十峰叠翠,这路剑法从基础剑招衍变而来,再往上便是回风落雁剑与精深难学的幻剑式。”

一柄细剑在莫大手中灵活转出一道剑花,“松柏迎风,蛰龙伏穴,就从这两招开始吧。”

登时众外门弟子全神倾注,只因这两招他们错得最多。

莫大有意挑招,显然对赵荣信心十足。

“师父,请。”

赵荣心下一喜,赶忙抛开杂念心存目想。

莫大先生两肩松沉,两肘微向前牵引,他稍一提气,那浑浊双目顿生精光,只简单并步持剑举臂上指,竟自成宗师气度。

赵荣的双目锁在师父身上,胸前吊坠传来的冰凉气息让他排空万物、澄澈宁静。

此时眼中只剩下运剑如飞的银发老人。

莫大双腿眨眼间左屈右伸,右手虚按一招带着衣袂虚影,那持剑的左手藏在后方,不觉间已转换剑势刺了一剑,这一下对手若被虚招晃过,当场就得被刺中。

那细剑“滴溜溜”一声脆响,森人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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